“可……大姐姐她……”郭美玉咬了咬粉莹莹的嘴唇,道,“本来我应该给大姐姐保密的,可是女儿觉得这样反而会害了大姐姐。”
“怎么呢?她不愿意去?”
郭美玉摇头道:“那不是的,女儿还没跟她说诗会的事儿呢。是昨天我带着大姐姐一起去给夫子们送行,然后听说商号的管事到了,同来的还有个武师,大姐姐便私下里去见了……”
古妈妈倒抽了一口冷气,道:“这、这成何体统?”
李氏倒还没太吃惊,只是问道:“你没劝劝?”
郭美玉立刻便哭了出来:“女儿劝了,大姐姐非但不听,还非说是女儿心里好奇,要女儿一起去见,看什么武师胸口碎大石……”
李氏并不知道那武师是个老头子,只当是个青壮汉子,红了脸恼怒道:“商户人家果然没教养,难不成我的女儿和她一样没羞没臊的?”
郭美玉拭泪道:“女儿原本只是好心,大姐姐出身商户也就罢了,可到底是郭家的女儿,以后出去行走也是郭家的颜面,让别的娘子们知道她总是和这些低贱之人打交道,总归……总归是不好的。”
在李氏的眼里,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可恶!
毕竟血脉关系就放在那怎么都改不了,可以后郭美玉都是要和郭碧玉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她可不想让郭美玉受一点儿影响。
李氏强自压下心里的恶气,好言道:“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对,凡事问心无愧就好。你大姐姐出身就是那样,古人云,‘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娘亲不是说行商为恶,只是打个比方,大娘子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那样的人,她自身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这事也急不得,慢慢来吧,倒是你别被她歪带了。”
郭美玉急忙摇头道:“怎么会。商者粗鄙,女儿连听都不屑于听呢。”
把郭美玉安抚好了,那边儿正厅各管事的只站的腰酸腿疼,郑娘子已经来这里看了几次了。
李氏这才匆匆忙忙去了正厅,这是郭府长房、二房在上京的第一个年节,上头还有郭老夫人,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因此李氏交代采买和布置过年的事情,快到中午十分,才一脸疲色的向松鹤堂走去。
“古妈妈,这可怎么好,当真是恶习难改,可怜了我家美玉,万一因为有个这样的姐姐,受到上京世家里小娘子们的轻视……”
古妈妈也叹了口气,她最是知道李氏的苦楚。
李氏虽然出身陇西李家的旁支,父亲就是甘州刺史,可她毕竟是个庶女。
最初在世家贵女的圈子里,颇受冷眼和嘲笑,也是她小心翼翼、摸爬滚打了多年,总算被那群娘子们接受了,又得了李家的嫡女的好感,才能在李刺史后院的众多庶女里出了挑儿,嫁给了郭仪。
古妈妈知道李氏不愿意二娘子走上她的老路。
郭美玉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宦门娘子,万一受到那个不着调的大娘子的影响,被上京的贵女圈子排斥,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郭碧玉可不知道二房的事,她正兴高采烈的指挥着几个丫头布置玉锦阁楼上呢。
今个儿一大早,郭能便将三十六个家仆的名字和都领着什么差使的单子递了过来,他是做惯了这些事,在差使分配这块自然在行,郭碧玉便也不细打听,只管使唤人。
反正东院现在郭碧玉最大,随便她怎么折腾。
库房门大开着,昨个儿晚上,郭能看着仆役们连夜把箱笼、用具都给按类规整好了,现在也开了个七七八八。
守着库房门的十金和十银看着帮忙搬东西的人进进出出,一会儿是大娘子要那个紫檀木雕花的铜镜,一会儿要八宝琉璃灯罩,一会儿又嫌刚才拿的碧罗窗纱颜色深了放回来,一会儿又说要黄花木的桌案并一对儿太师椅。
看着乱,又不乱,每次大娘子都差了墨鸦过来,拿着单子对着领取,东西拿错了再放回来,同样也是再填回账册上。
足忙了一个上午,墨鸦将单子递了过去,领了两匹棉布,让随行的家仆名叫大力的抱在手臂上,回头对十金和十银道:“你们两个好好对对,单子上是今个儿上午领走的东西,应该是没什么差错的,若是有错,就使唤一个人来玉锦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