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就教上了?”郭碧玉心中暗道,她嘴角微微翘起的点点头:“谨遵受教。”
待等把这三个夫子送走,郭碧玉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郭美玉担忧的道:“大姐姐,你还笑,我是平时惯了的,你又不曾听过他们的讲授,也给你布置了那么多课业,可怎么办啊!”
课业?郭碧玉摆摆手,捂着肚子道:“你先让我笑一会儿,哎哟,我真是不行了。”
上辈子她在乐户那条街上了住了几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当真不爱钱的,她可真是一个都没见着。
真清高,就别出来抛头露面的混啊!
还真当她是傻子呢?这几个夫子,是二婶母到了上京以后便千方百计托人请到家中的,从一开始拿的就是双份的束脩钱!
说是怕长房的大娘子随时会从南边到上京来,到时候再按着月份加,反而显得郭府斤斤计较。
侍郎府给的银子相当丰厚,这半年来,他们都是拿着双份的钱,教二妹妹一个人,日子不要太舒心!
现在见多加了一个郭碧玉,这几个人就脸色不虞起来,又是商户又是铜臭,有本事当初就不要拿两份钱啊?
郭美玉看她笑容渐渐收起,才道:“这几位夫子都十分清高……”
郭碧玉忍不住又是“噗”的一声,急忙道:“你继续说,我是想到了别的事儿。”
“那位令夫子,闺名蕴兰,其实是我姨母的密友,夫君早亡,她又不肯改嫁,以授艺为生,是位极受人尊敬的琴艺大家;曹夫子就更不用说了,她都得过当今皇后娘娘的赞誉,父亲也是辗转托了很多人,才请到的这位夫子,她们二位教授的学生都是世家闺秀……”
郭美玉柔声道:“她们都是当世教咱们闺阁女儿的名师,普通人家压根就请不到的。大姐姐这么聪慧,就算是出身……”她掩着嘴道:“啊,大姐姐别怪我。”
“怪你什么,几位夫子说的没错,我本来就是商户之女呀。”
“嗯,妹妹的意思是,就算是出身商户,可却要明白,那些行商、经济之事,铜臭厌人,本来就不是咱们郭家的女儿该沾手的,姐姐只管好好习学礼仪四艺,才能和那些官宦家的娘子们来往,不然她们都不和你在一处玩的。”
郭美玉做惯了大家闺秀,说起话来自然也是一样的思路,只最后一句话还带着点儿稚龄的天真味道,郭碧玉收了笑意,道:“二妹妹,我知道的。”
上一辈子,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并且坚决的向郭美玉的那个方向狂奔,倒也学了些东西,会抚琴,会吟诗作画,到了后来,礼仪上面就连曹夫子都夸赞过她。
可是,顶什么用呐?
她嫁给扬羽的时候,也不是两手空空的,聚时珍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她这个外嫁给乐师的、声名狼藉的女儿的份儿了,但是真金白银、几亩良田、几间陪嫁铺子还是有的。
可她一点儿也不懂得如何打理经营,几年间,不是这处良田歉收,就是铺子亏损,不是有佃户闹事,就是掌柜跑路。
她手里的钱都折了进去,慢慢的先是真金白银一个子儿都没剩,后来就连首饰匣子都渐渐空了。
她是个张扬惯了的人,当初经常满头珠翠的靠在院门口看热闹,招来不少婆娘嫉妒,随着她发上渐空,没少受冷嘲热讽。
她又不肯受气,没少跟人骂架撕扯。到头来四艺一下没碰,早已生疏,更不要说礼仪,那个全是贱民的地方讲究什么?行商之事她全然不会,最后她最擅长的反而是斗嘴皮子和干仗。
越是不顺,她越是对扬羽横挑鼻子竖挑眼,一点儿也没想过为什么扬羽也没少赚钱回来给她,却被她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再往后,就更凄凉。
郭碧玉的眼睛不但发了直,眼眶还有些红,看在郭美玉眼里,急忙道:“大姐姐,妹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有没有。”郭碧玉道:“妹妹对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感动的都快哭啦。”
“那过会儿姐姐可以去我那里挑些书回去看。”
“嗯,我知道了。”
郭碧玉一脑门的心思,打定了主意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受穷,非得学点能赚钱的门道不可,哪会将郭美玉这些话听到耳朵里,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