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心里就被刺了一下。
她不知道郭碧玉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的确很忙。
她在老太太那儿受了一顿气不说,回到屋里郭仪又训斥了她几句,末了人一甩袖子出去会友去了。
剩下李氏一个在屋里目瞪口呆,良久才长出了一口气,拿了帕子拭泪道:“我这是图什么?大娘子做个噩梦也要赖在我的头上!我原是怕长房不舒服,特意将东院留了出来,怎么知道那里死过人!”
“六月里因为买不到合适的宅院,我急了一嘴的燎泡,好不容易买到了,打理装修宅院这些事都落在我一个人头上,生怕出了差错,还大病了一场,谁体谅体谅我?”
“年底事情这么多,我忙她儿子的事都倒不开手,还怪我不约束下人口舌……”
古妈妈攥了一把温水浸泡的帕子,递过去劝道:“娘子趟上了这样的人家有什么办法?以前在甘州的时候还好,现在两房住在一起,老夫人和大房那边一起的时间长,又是个糊涂偏心的,娘子若不加把劲把管家的权抓牢了,以后还有的堵心的事儿呢!”
李氏抽泣道:“婆母、大伯那一房我都能忍,可郎君万不该也来训斥我,万事都不管,训完了人倒轻轻松松的走了,也不想想,他那么点俸禄,若不是我费心的经营,哪能供着他今日同僚请、明日请同僚的?”
就这么着,古妈妈劝了她好一会儿,李氏才缓过劲儿来。
牢骚再多,事情总要做,李氏将手下的邬管事喊了过来。
“你去打听打听,上京里哪座道观的高人最擅禳灾驱邪,请到家中为东院做一场法事。”她轻轻放下茶碗,“现在临近年关了,如果高人忙的排不开,你就多多加价,咱们不在乎银钱,务必在长房他们回来之前把这事做得了。”
邬管事应了一声下去了,李氏又喊了郑娘子,刚商量了怎么约束下人口舌,就听有人急匆匆的在外面禀告,说是洗衣房那边出了事。
李氏只得撂下手头的事去洗衣房。
她一到,郭碧玉便叫人停了手,曲妈妈急忙跪爬着到了李氏面前,哭道:“老奴总算盼着二夫人了!老奴要被人活活打死了!”
除了脸肿的像个猪头,曲妈妈的头发也被扯得乱七八糟,还被揪掉了好几綹,衣衫更是破烂不堪。
李氏倒抽了一口冷气,道:“曲妈妈?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有人在洗衣房闹事?”
曲妈妈畏惧的看了一眼郭碧玉道:“大娘子来洗衣房,奴婢不过是好言劝了几句,大娘子便不由分说的让人打死奴婢。”
她说到这里,眼泪又淌了下来,最开始是心酸加上做戏,然而片刻之后,眼泪流过了脸上被抓伤的地方,疼的那个酸爽,越疼越要流泪,竟然止不住了!
“奴、奴婢平白无故的就受此折辱,以后还怎样打理洗衣房?老奴这么多年跟着二夫人在郭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氏转向郭碧玉,脸色已经冷如严霜:“大娘子,这是怎么回事?你父母不在身边,可也不能这般任性胡为!”
“任性胡为?”郭碧玉重复着这四个字,明亮的眼眸看着李氏道:“二婶母,这是打算听着这个奴才的话,给我这个郭家的大娘子定罪了?”
“这……”李氏刚才心中急躁,这话是说的快了些,没有问过郭碧玉那一边的说法就直接下了结论,她没想到郭碧玉这么快就抓住了话里的漏洞!
郭碧玉自顾自的道:“难怪呢,人说世家仆胜过九品官,何况我这小小的商户女了,是不是?”
李氏顿时语塞,虽然她内心十分看大房不起,但是这样被郭碧玉直接说出来,却十分尴尬,急忙道:“大娘子何出此言?”
“自然有出处。”郭碧玉小小的身躯踱到了曲妈妈的身前,“我是郭家长房长女,要洗衣房的一个原本就属于我的奴婢,竟然有个老货拦在我面前,教我规矩长,礼节短。”
她回头道:“听说二妹妹的礼仪师父,由就连当今皇后都曾经出言夸赞过的曹夫子教授,难道侄女我,只配由一个老奴来教?还是说,奴婢可随意出言顶撞主人家,是二婶母那边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