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扬羽只听郭碧玉一个人的,不松口,怎么都不同意。
只是这一来二去的,倒被扬十指知道了。
之前扬羽照着郭碧玉的法子,扬十指又安生了不少时日,也不再私底下给扬羽接活了。
又因为扬羽在千秋节之后名声更加响亮,收的赏赐很是不少,他拿给扬十指花用的钱也随着多了起来,一时间父子之间关系就仿佛回到了过去,十分融洽。
知道扬羽暂时没有下家,扬十指便又动了心思。
以扬十指的想法,为什么要找个乐班给人家赚钱呐?如同齐延年那样的班子,十个里有九个都是想要请扬羽的,这样的话,扬羽单干不是更好?他只坐着数钱就行了!
于是大概在三月份的时候扬十指就和扬羽挑明了。
他翻来覆去、信誓旦旦地和扬羽保证了无数次,又说绝不会先收定金,又说但凡有人来请扬羽,一定叫扬羽自己个儿决定去不去再回复人家,又说赚来的钱还都是扬羽自己个儿拿着。
扬羽原本就心软,而且又孝顺,扬十指都已经这样说了,他也没法拒绝,只是怎么都没法跟郭碧玉开这个口。
扬十指那点儿心思,郭碧玉不用脑子也能猜出来啊!
但是如果真像扬十指保证的那样,毕竟他是扬羽的爹,总归也还是要比齐班主这样的外人可靠一些。
最主要的,郭碧玉不愿意让扬羽为难。
大不了,出了什么事还有她呢。
扬十指以前也是在这一行里打滚的,又不笨, 眼见得扬羽这是水涨船高,要在上京红火起来的趋势,便也知道像以前那样什么活儿都接——那有失身份,毕竟上过千秋节百戏大赏的不多,扬羽更是在圣上面前露过脸的!
所以扬十指还真是挺有些分寸,没让扬羽闲着,也没让他累着,去的高门府第,也都跟扬羽好商好量的来。
这几个月下来,扬十指也还算老实。
可入了八月份,郭碧玉派过去的人便来回禀,说早先缠着扬十指的一个女的,而今又找上门儿了。
这回可不是一般的找上门,下头的人说,那是腆着肚子登门的。
扬羽在家里有多尴尬不说,扬十指顿时又昏了头,几次接的都是三不着两的府第——而这些,郭碧玉都知道,她也知道扬羽不愿意轻易麻烦她,一直都自己个儿忍着。
今天扬羽不来找她,她也要出手了。
马车行到通善坊,郭碧玉刚下了马车,就看见远远的街巷尽头,那儿横穿过去一辆马车,她一阵恍惚,总觉得那马车是她见过的,甚至很熟悉,但偏偏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的马车。
她眉心微皱,正看见在通善坊这处宅子守门的小厮玉琦迎了出来,便道:“你快跑去巷子那头,有辆马车刚过去,青竹纹的帘子,两匹棕色马拉的,你看看停哪儿了——别让人看见了。”
玉琦应了一声急忙跟了过去。
郭碧玉这才进了宅子,急匆匆地往屋里走,一把掀了帘子,道:“出什么事儿了?”
扬羽急忙站起来,道:“郭大娘子。”
郭碧玉这才瞧见他双颊微红,手边的桌子上放着笛囊,可腰间还挂着剑,微微有淡淡的酒气穿了过来,她便眉心微皱道:“饮酒了吗?我让郭妈做一碗解酒汤。”
扬羽摇摇头道:“没有,是泼到衣服上了。”
郭碧玉一看,见他衣襟下摆处果然有一处干了的水渍,便知道他席间遇到了事儿了,却没开口问,而是道:“这儿你是来过的,别拘谨,坐下说话。”
扬羽落了座,道:“郭大娘子,您最近还好吗?我——”
郭碧玉便忍不住身子微微前倾,仔细地听着。
“上次您说不让我去打听,可有时候我在奏曲的时候还是能听到一些传言。”扬羽低头道,“有人说聚时珍在东海那边沉了十艘船,我都不知道竟然这样严重,实在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