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过的的确乱糟糟。
郭皋和费氏返回上京的第二天,便接到了江南那边来的信,年底都要清帐,可资金大多压在那十艘船里,眼见得可能是打了水漂,郭皋和费氏张罗着从私库里调了银钱过去,才勉强把帐清了。
可是这信却几乎一天就一封,全是各个分号催周转银钱的!
常常吃着饭,外面就有信到,郭皋虽然瞒着郭老太太处理这些事,可两个眼圈儿都熬青了,费氏也一脸强颜欢笑,再傻的老太太也知道情况不乐观啊!
这么一着,郭老太太脾气便也越来越大,每每看着郭仪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郭仪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郭老太太怎样旁敲侧击,他都决口不再提先前的事。
眼看他兄长的脸色越来越差,虽然每次他兄长一开口都是说情况比以前好多了,可谁信啊?没看那送信的急成什么样子?
而李氏派出去的人,都打听出来了,上京聚时珍也在便宜出货,还看见了有好几次二房的郭管事拿了不少物件从东院的角门出去,不多时空着手回来,叫那些南边儿等信的人回去,这不是连家产都要当了?
这光景,还让他把原先拿到的两成利送回到聚时珍中,不是活脱脱等着赔的精光么?
郭仪这嘴就跟缝上了一样,郭老太太也跟着上火。
常妈只得劝道:“老太太,您先前还说,大不了不做生意了,以大郎的本事,且不说重新再开一个聚时珍,弄个小铺子过过安康日子总是不愁的。您要是跟着发愁,再愁出病来,不是给大郎添乱?”
郭老太太心里烦乱,便道:“你跟我去后园里溜达溜达。”
常妈笑道:“也好,眼看着快吃晚饭了,走动走动,说不定您胃口能好点儿。”
郭老太太在后园里边翻着萝卜白菜,边道:“我不是愁大郎……以前那么苦,他那么小一个孩子,还能把家里给担起来,纵然不能够再像现在这样有钱,可吃喝总能维持。”
“那老太太还愁什么?”
“我啊……常妈,你说二郎的心怎么能那么硬?”
“二郎说的也没错。”常妈斟酌着道,“他们做官的人想的肯定都多一些,怕有什么意外,也未必就是心硬。”
常妈毕竟寄人篱下,郭老太太也明白,她是断不会说半句二郎的不是的,便不再言语,强打精神道:“二郎那两成,他们二房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我就不强求了,可我那一成,要拿出来帮着大郎,他怎么也不同意?”
这事儿,可就不好说明白了。
常妈也在这郭家呆久了,谁还会看不出来,二房是连老太太那一成都想占下?可话怎么能这么说?当下便扶着郭老太太边往屋里走,边道:“大郎也不会同意,更别说二郎了。”
这会儿正厅里已经摆了饭,李氏身子沉,照旧是不来这边用餐,一桌子坐满了,倒也热闹起来。
酒过三巡,郭皋才道:“娘,南边还有事情,出了十五,儿子便要过去了。”
郭老太太虽然心疼,也知道他事情紧急,点点头道:“眼下怎么样了?”
郭皋勉强笑道:“已经好多了。”
这份勉强劲儿,也实在是太明显了,郭老太太便企盼地看着郭仪,道:“二郎,你……”话还没说出口,就听门外有动静,常妈急匆匆地过来道:“郭管事家的老大从江南那边来了!”
郭皋急忙站起身来,神色慌乱道:“让他去东院候着!”
郭老太太道:“这儿又没有外人,快叫进来!”
郭皋道:“娘,何必打搅您吃饭,应该没什么事,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