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知道她的不情愿,她的委屈。
郭碧玉双目微微潮湿起来,吸了吸鼻子以后,她道:“他哪会是真的能等到扬羽成人了才寻思这种事的人?以前不找,不过是扬羽赚不来钱,他又酗酒,哪个婆娘瞎了眼才愿意跟他。而今突然有这样的心思,八成是有了相好的了。”
玉刚已经习惯了郭碧玉说话完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了,他快步地跟在车子旁边,道:“大娘子说的是。扬小郎怕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将银钱交给扬十指,这次他们家这两个人要上番服役,扬小郎手里没有钱,便问扬十指要。”
郭碧玉嘲讽地道:“吞进嘴里的肉哪那么容易吐出来。”
“就是这么说!若是这一次上番,也就罢了,扬小郎手头也能支应开,只是扬十指也不知道怎么了,非闹腾着要一次把三年的份儿都交了,拿着这次价钱抬高了做由头,直说以后怕还是要涨价,不如一次都交齐了。就算扬小郎有能耐,哪里能凭空变出几十缗钱?”
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于郭碧玉来说都不是问题。
她道:“明个儿你去替扬小郎交了,别让他为了这种事儿烦心。”她又想到若不是心里愁闷,哪里会去饮酒,若不是心里憋屈,哪里会一饮就醉,心里就更恨扬十指了。
“这些事都是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因。”郭碧玉冷冷地交代道:“你也别一直盯着他家,看看他平时有没有惯常去的地方。”
常言说得好,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扬十指原本待扬羽就不像个爹,万一再找一个不着调的婆娘,那扬羽岂不是倒了大霉?
想到这里,郭碧玉又道:“你仔细着些,若真的是有眉目,能找到扬十指心里边儿想娶回家来的女人,我重重赏你。”
玉刚道了一声:“得嘞,交给小的。
还有一件事,小的也觉着应该跟大娘子回禀。”
“说。”
“您觉着扬小郎精神头儿怎么样?”
郭碧玉平日里虽然每天都听人回禀扬羽的事儿,可心里牵着,也不能日日见着,单从今天看,自然觉得扬羽累的不行,她道:“好奴才,话说半截儿让我猜吗?”她是笑着的,也没有真要责备的意思,又补了一句:“看起来今天是累着了。”
“大娘子您能看出来,其实扬小郎可不光是今个儿晚上,他平日里都累得很。”
“怎么回事?”
“大娘子,您也知道,扬小郎是在齐延年的乐班之中,眼下已经是里面的顶梁柱、定海珠了,但是扬小郎敲定的是每个月初、月中在仙客来,那平日里,齐延年还有一大帮子人要养活呢,自然要借着扬小郎的名气接那些饮宴助兴的活儿。”
这一点,郭碧玉知道,可是没办法。
扬羽毕竟不是她手下的奴婢。
她愿意护着扬羽,如果可以,干脆藏起来才好呢,可是不行,她不能干涉扬羽太多。
就像齐延年这个班子,如果离了扬羽,也不至于立时就散了,可是有扬羽能一起去演奏,人家给的价钱便要高一些,扬羽是个心地良善的人,一般也不愿意拒绝。
好在自从她上次敲打了齐延年以后,齐延年也没有太过分,让扬羽一刻不得稍歇连轴转那样的事儿没有过,她这才略微放心的。
“可大娘子忘了,扬小郎还有个爹呢。”
郭碧玉一愣,不禁咬牙切齿起来,怎么什么烂事都是这个扬十指弄的啊?
“扬十指又怎么了?”
“他看着扬小郎在齐延年的班子里,自然觉得自家的儿子,反倒去给外人赚钱,心里边儿不爽呗!再加上原本扬小郎就在齐延年那里出师以后白干过一段儿时间,扬十指就愈发觉得亏了。”
“他亏什么?扬小郎学习笛艺的师资,还是他后来自己个儿慢慢补的,扬十指什么时候出过一文钱?扬羽赚的钱,不还是给他了吗?”
“扬小郎给的,和自己收的,哪能一样?”玉刚也无奈地笑了一声,“他见扬小郎能赚钱,得,他这头儿也乱收人家的银钱,为扬小郎接一些佐宴奏曲的活儿。”
“什么?”郭碧玉压着声音,可心里已经极为愤怒!
“扬十指先收了钱,又说花用了,还不出来,又说他没脸去退钱致歉,得扬小郎自己去。他耍起赖来,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做张做智地说都是为了多攒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