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纳闷了,二妹妹知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这是在怂恿她“勇敢地继续下去”?
就算她是一个商户女,也知道与外男私自定情的严重性!二妹妹会不知道?
想也知道,二妹妹这样说,完全是在等待着有一天事情终于闹大了,她郭碧玉会身败名裂,这样还怎么能嫁给安子鹤呢?
郭碧玉的后脊梁起了一阵凉气,透过茶杯中的热气,审视着郭美玉。
有个事情,其实她一直在回避。
前世,二妹妹是不是也喜欢极了安子鹤?
郭碧玉记不住了。
上一辈子她和郭美玉几乎同入同出,亲密的如同亲生姐妹,她只记得知道安子鹤要娶她时,二妹妹有细致体贴的给她讲进了侯府以后要注意什么,也记得出事了以后二妹妹不得不代嫁,还哭的稀里哗啦的。
她以为二妹妹是不愿意的。
郭碧玉默默地递过去一条帕子,道:“二妹妹真是多愁善感,我都还没愁呢。”她站起来,道,“原本找你过来是有高兴事儿,怎么反而还把二妹妹弄哭了?这可是我的罪过了!黄鹂,雀儿,把东西拿进来!”
郭美玉泪眼婆娑地看着黄鹂将几件衣裳挂好,雀儿则是将手里那个沉甸甸的首饰匣子放在了妆台上,两个人退了下去,郭美玉才道:“大姐姐这是……”
“上次我把借给你的衣裳首饰都拿了回来,你肯定以为是我跟你生气呢吧!我是做姐姐的,怎么会那么小心眼儿?实在是那批东西你借的时间太久了。”
旧事重提,郭美玉脸上当然不好看。
“那式样早都旧了。”郭碧玉道,“偏你自己个儿还不觉得!我一着急,便让丫鬟都要了回来。”
她站起来,拿起一件白色棉绸襦裙道:“这料子看起来普通,可却是夹着夜光丝的,又顺又滑,里面夹了棉,却又不像寻常棉裙那样窝窝囊囊的。”
这衣服往郭美玉身上一比,她就在镜子里看见这衣裳的样式。
齐胸的地方别出心裁地绣了一溜儿金蕊红梅,大大小小,错落有致,一下子便将这裙子衬托的仙气中有带着几许喜庆的意味。
郭美玉忙将这衣裳推开。
她脸色通红,咬着嘴唇,十分有骨气地道:“我可不敢再借大姐姐的衣裳穿,我自己有。”
李氏也没少给郭美玉悄悄地多做衣裳,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用料明明也很昂贵,偏偏就是少了那股聚时珍的别致劲儿。
因此郭美玉连出去赴宴的次数都比早先少了很多,尤其是入冬以来,新衣服一个赛一个的臃肿,她干脆称了病,再也不出门了。
而今郭碧玉拿了这么几套出来,郭美玉心里怎么能不心痒难耐。
可心痒归心痒,她可还记着早先黄鹂和雀儿去裁玉阁把东西大包小裹扛出来的事儿。
郭碧玉也不劝她,自顾自地打开了妆匣,“啧啧”了两声,道:“果然是上好的红宝头面,做工也精巧得很,我都忍不住要自己留下了,特别抬人气色呢!”
一到了冬天,郭美玉其实特别怕冷,脸色也常常是苍白的,显得气色不好,听郭碧玉这样说,没忍住,往那匣子里看了一眼,这一看,便移不开眼了。
果然是一套上好的头面,而且专门和刚才的衣服配着穿的,五六朵金丝梅花镶着红宝石,搭着绞丝金的颈圈儿,还有一对小小的耳铛,自然也做成了红梅的形状,最漂亮的是头饰,如同两枝梅花弯折成两个圈,上面星星点点的缀满了梅花,像她这样的年纪,梳着双环髻戴上这个最合适不过。
“二妹妹怕是还不知道吧?聚时珍衣裳首饰卖的好,以前的店铺地方已经不够用了,专门设了叫云裳阁和撷星阁的分店,售卖娘子们的穿戴,而今拿给二妹妹看的,可都是时下最新的样式。”
郭碧玉手里正拿着另一套华服,不消说,也极是精巧,比刚才这套金蕊红梅的更漂亮。
她喟叹道:“二妹妹真的怪我了?那我只好叫人再送回去了……”她作势要喊黄鹂和雀儿,郭美玉急忙道:“大姐姐……我……”
“就算是二妹妹生气,可说实在的,咱们是什么样儿的关系?”郭碧玉道,“莫不是二妹妹要生姐姐一辈子的气了?”
郭美玉实在是丢不下这个脸面,可眼睛却粘在了那些衣服首饰上。
正这会儿青燕在外面喊:“大娘子,玉刚那边有事。”
郭碧玉便道:“二妹妹好不容易来一趟玉锦阁,偏有这帮没眼力价儿的奴才来打搅,我去去就来,二妹妹且坐一会儿。”说罢一掀帘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