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实春这才松了口气,见旁边的友人也陆续回棚继续饮宴,便走到季云起面前道:“多谢云起兄替郭大娘子说话。”
季云起便朗声笑起来:“实春兄糊涂了,难道郭大娘子用得着你替她向我致谢?”
杜实春摸摸头道:“确是不该,因为我与衡玉要好,所以看到郭大娘子被人误解,难免心急,可我口拙,一时间也辩驳不了,还是多亏了云起兄。”
“你客气了,我与她素昧平生,不是替她辩驳,只是实说我心里边儿所想而已。”
两个人相视一笑,又都不想再进到彩棚之中去与他们猜枚饮酒,便站在岸边吹风闲谈。
这会儿长公主的彩棚中也迎来了天使。
那中年男子弯腰扶起了正欲跪下接旨的长公主,笑道:“公主请起,圣上说了,不过是让奴婢来传个口信,千万不能让公主在这好日子还跪来跪去的。”
长公主顺势起身笑道:“全大人替我皇兄传什么口信?”
“回禀公主,圣上道,今夜良宵,圣上不能陪伴公主共庆芳辰,特赏金饰翠眉头面一套,明珠一斛。”
长公主道:“皇兄中午已经赐过了,何必再行赏赐?”
“总归是圣上疼爱长公主殿下。”全大人笑道,“圣上还说了,今晚长公主夜宴花江,夤夜歌舞,特召云韶府乐师仇十郎来此献技祝寿。”
既然到了公主面前,仇十郎的傲然便收敛一空,恭谨道:“在下献唱一曲《万年欢》恭贺公主殿下芳诞,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长公主虽然刚说过不喜仇十郎的曲风,可这却是圣上的一片心意,便笑道:“这本宫可算是占了大便宜了,谁人不知十郎一曲动京城?平日里都在云韶府应召,本宫也难得能听到十郎的歌声,那本宫便洗耳恭听了!”
话还没说完,彩棚之外便传来了一阵咯咯的笑声,长公主面露笑意,道:“我那调皮捣蛋的侄女儿来了。”
全大人侧过身,见六公主穿着胡服一撩帘子就进来了,若不是一张脸粉妆玉琢的,倒像个番国的小郎君一般,笑着拜道:“见过六公主殿下。”
仇十郎也急忙拜倒。
“我是李家六郎,不是公主,你们起来吧。”六公主不再理会他们,而是跑到长公主身边道,“姑姑,刚才那乐师你也觉得唱得好吧!我认识那位打赏的郭大娘子哦!”
长公主对上京的权贵们都不陌生,可却真是没听说过有什么郭姓世家或豪门,便道:“我都不认识的人物,你竟然就认识了?”
六公主李箐转了转眼珠子,道:“那说来就话长了,我回头说给姑姑听,这个郭大娘子可有意思了!”她兴致来了,急着要跟长公主说悄悄话儿,便回头道,“全公公,不是叫仇十郎唱歌吗?那便快去吧!”
全大人因话还没传完,便笑道:“两位公主殿下,先别急,圣上言道,听闻长公主这花江夜宴聚集了不少才艺高超的乐师,圣上拿出了一柄玉如意做彩头,请长公主派一位乐师与仇十郎切磋一番——”
正在此时,仇十郎突然笑了一下。
长公主觉得他笑得奇怪,倒起了些兴趣来,看着他道:“看起来十郎是有主意了?”
全大人微微一笑,不再往下说,而是目光探究地看向仇十郎。
“在下看刚才那位献演的乐师就很好,更是得了公主殿下和李兄的赞赏,在下不才,愿与他一较歌技。”
六公主嘟着嘴道:“你那么有名气,刚才这个乐师我知道,是个新人呢!你不是欺负人吗?”
仇十郎见六公主竟然也维护先前的乐师,躬身道:“六公主这话就差了,十郎在上京略有薄名,便是与我竞艺,输了也不会丢人,反而会抬高他的名声;若是赢了我,那不是更会一举成名?”他笑了起来,“无论怎么看,这位乐师都是稳赚不赔呢!”
全大人抚掌笑道:“正是如此,六公主错怪十郎了,十郎实则是欣赏此人,想助他成名。”
虽然说的好听,可长公主也是见过了世情的人,微微笑道:“实不相瞒,这位乐师,已经是今晚最后一位登场的了,连歌三曲,再好听,怕也会让客人们厌烦。”
李一川这时才懒洋洋地道:“这有何难?”
扬羽在高台之上,待终于再没人过来看赏之后,才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曲子,再度确定的确是没有什么纰漏,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这高台当真不低!
原先扬羽是演唱之前满心紧张,顾不上害怕,而今才觉得这高台高的吓人!
那高台背侧是一个长梯,他原本就是从那里上去的,他将笛子仔细的插在腰间,小心翼翼地沿着长梯扶级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