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天空中突然迸发出一团极大的花火,两岸爆发出一阵阵的呼声,乔风儿这才站起身来。
而九曲孔桥的下方飘出一叶小艇,不多时便来到了乔风儿这画艇之下,一个内侍大声道:“这曲《秋风高》甚佳,长公主赏。”
便有人从后面端出一个托盘,递到画艇之上。
乔风儿接了赏,叩谢了长公主之后,那小艇才悠然划走。
郭碧玉道:“乔风儿心中必定不满。”
雀儿奇道:“大娘子怎么知道?”
“他是打头炮的,鼓技又这般精彩,竟然不能得到长公主多夸赞和点评几句,看赏赐,怕也就是与其他人一样的赏赐,又怎么会高兴?”郭碧玉难得这般放松地出来玩乐,便又耐心道,“不过也没什么,你看着吧,等长公主赏后,像乔风儿这样的羯鼓高手,有的是人看赏。”
果然,两岸的彩棚之中,都传来了高声看赏。
郭碧玉笑道:“看见了吗?”
雀儿和墨鸦啧啧称羡,郭碧玉却不以为然。
这股风气既然是从上面往下刮,上行下效都只怕学得太慢,各家族、臣僚除了蓄养歌伎、乐班等,也会与一些时下在上京最出众的乐师刻意结交。
许多乐师就连公侯府第,都是被待以客卿一般,常出常入。
因此乔风儿这这样的人,有大批的看赏是免不了的,况且又是在长公主的夜宴之上,又别有一种水涨船高的攀比劲儿,虽然不能得到长公主的厚赐,但也着实不差。
鼓曲既然奏完,又有内侍游走于各彩棚之间,要么更换蜡烛,要么撤换残羹冷炙,重新换上热气腾腾的佳肴,就连彩棚当中的香炉也有人看顾。
雀儿和墨鸦这才看出不同来,咋舌道:“果然豪奢!”
“一年也就这么一次生日。”郭碧玉道,“长公主那样的人,自然过得起。”
说话间,那九曲孔桥上乍然一亮,十数名舞姬身着雪白的舞裙,饰以红色的丝绦和长绸,在一阵极悠扬的箫声中旋身柔婉而上。
这些舞姬个个腰身极其柔软,在箫声的韵律之中不时折腰而舞,长袖舞动,又是难得的整齐划一,便如同仙宫天女一般!
因为这会儿在彩棚之中已经不太好观望,墨鸦便扶着郭碧玉走出彩棚,这夜宴想的煞是周到,就是为了赴宴的郎君、娘子们便于出棚赏乐,青石板路临水一边早已用彩绸做了围栏。
郭碧玉扶栏而站,就听见旁边的郎君道:“这是十二花事坊的十二花神,听闻这十二位娘子清高的很,就连权贵也难得一见,当真是大手笔!”
郭碧玉上辈子过的穷嗖嗖,后来对这些玩乐之事当真是“只在梦里几回闻”,唯一懂得那么一点儿,也是因为这辈子她要关照扬羽,才做了些了解,但对于十二花事坊什么的,却全然不知道。
她便好奇地向说话的那个郎君望去。
那郎君正在被旁边的人打趣:“听说莲姬对实春兄有意,旁人难得一见,实春兄却应该是不难,也难怪对十二花神如数家珍了!”
郭碧玉忍不住掩嘴而笑,侧过脸去。
原来还能遇到一个认识的郎君,这杜实春生性鲁直,当年因为那首破诗,非缠着郭衡玉要跟自己见一面劝说她年纪小小不要看破红尘不可,还惹了二妹妹好一阵不快活。
杜实春被人这样说,脸色涨的通红,道:“哪有……”便转过脸躲避好友们的调侃,却一眼看见了郭碧玉,喜道:“郭大娘子?”
郭碧玉被他认出,便转身裣衽施礼道:“见过杜郎君。”
杜实春便向郭碧玉前后左右张望道:“衡玉兄和郭二娘子可来了吗?”
郭碧玉笑道:“我是自己来的。”
“呃。”杜实春虽然心中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到底也不好探问太多,便道,“我与好友相约到此,在那处彩棚。”他回身指着一处道,“若是郭大娘子有事,尽可差人来寻我。”
郭碧玉抿嘴笑道:“好。多谢杜郎君。”
说完了,她便拿着乌木长柄的纨扇轻轻地扇着,一双眼眸已经向九曲孔桥那边看去。
杜实春见郭碧玉不再答话,便也回头与他那群好友说笑。
自然又有人听到他与郭碧玉的对话,便询问郭碧玉的身份,杜实春便含糊道:“那是衡玉兄的妹妹,并不很熟,所以不能替各位引见。”
他那一拨好友也知道杜实春是个憨直的君子,便也不再逗他。
杜实春却忍不住偷瞥了郭碧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