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仪道:“皇后一脉……那是皇长子?”到了这会儿,他脸上才带了几许惊讶的神色,道:“原来齐、窦两位大人还有这样的关系,难怪各有拥趸。”
安平南豪放地笑起来:“但是郭大人务必过于担忧,林大人对郭大人印象十分深刻,要知道上司的推荐也极为重要!”
郭仪岂会不知林大人的推荐会作为接下来尚书人选的重要参考依据?可如此一来,也就相当于他和四皇子沾上了边儿。
安平南看郭仪脸上没有喜色,反而面露犹豫,便收起笑容道:“本侯对郭大人是真的十分欣赏,若以不忍心看着郭大人走错路。”
郭仪里衣都略微带了汗湿,也不知道是惶恐,还是激动,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他拿捏着道:“卑职既无靠山,更无裙带,原本也只打算做个纯臣……”
安平南打断道:“纯臣是什么?郭大人!历朝历代,在上面争那个位子的时候,无数人想要明哲保身,可哪一个又有好下场?明哲保身可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的说法,那叫‘骑墙’!那叫‘投机’!”
听到这两个被安侯爷重重说出的、掷地有声的词,郭仪浑身一震。
正这时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道:“小的给安世子请安。”
“爹爹这话说的还不够透。”说话间安子鹤已经推门而进。
他面目俊朗如玉,却带着一丝肃然,目光凌厉,通身的贵胄气派,和刚才在郭老夫人屋里笑语晏晏的那个安世子简直判若两人。
“郭大人想明哲保身,可等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上位者只会怨怼你当初不做支持,却不会想到你也不曾支持过他的敌手,对比那些冒险愿意支持他的人,上位者又怎么会提拔你?那岂不是寒了人心?”
安子鹤负手踱到郭仪身边道:“若是郭大人真有才干,便是不小心站在了失败的一方,反而会让上位者施以厚待、以彰显他的识人之明和帝王胸怀呢!怎么看,无论是站在哪边儿,对郭大人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他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您觉得呢?”
郭仪的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锦乡侯府不愧是经历几代的权贵,在这一点上,的确比他看得要通透!
安子鹤又道:“晚辈素来知道郭大人有鸿鹄之志,那您就应该明白,站在高处,才能看得远,才能让你的政令上达天听,才能让你的举措天下推行。可您也知道,如今的朝堂,站在至高之处的,哪有寒门出身的呢?”
郭仪脸色一暗,道:“可卑职出身已是如此,不能更改。”
安侯爷这会儿才走到郭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真挚地道:“寒门又如何?纵观朝野,不少大人们往前追不出三代,谁也都是寒门!”
“卑职愚钝,请侯爷明示。”
“若是自身出身不能更改,那么最好的抬高身份的办法,便是联姻。”安侯爷意味深长地笑道,“郭大人还是太过单纯了,别说这些大人之间裙带关系勾勾连连,就连那些世家,哪家的子女不是待价而沽?”
“这……”郭仪沉吟起来。
安子鹤“唰”地一下展开折扇,含笑道:“郭大人,难不成郭府的郎君和娘子们,到了今日,郭大人还能真的找个寒门相配?”
“不……”郭仪下意识地便开了口,而后也自己失笑起来,道:“是卑职想左了。”
他现在好歹也是一个京官!家中富裕优渥,怎么可能将子女与寒门联姻!甚至那些官位比他还不如的人家,他都不会考虑——既然要联姻,自然是要选择能在仕途上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家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郭仪整张脸都亮了起来,道:“那户部一事……”
“这件事,郭大人毋须忧虑。”安子鹤摇了摇扇子,不疾不徐地道,“而今四皇子殿下有受到重用的征兆,原因便在于‘不争’二字,这两个字,对于郭大人也一样适用。当今圣上圣烛独照,下面这些人玩的花样,岂能瞒得过龙目?”
郭仪品了品,不由得拱手道:“听安世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安子鹤恢复了亲和温厚的模样,面带羞愧道:“郭大人这不是要折杀我了?真论起学问来,就连衡玉兄我都是要殷勤请教的。”
他脸色突然泛起了红晕,看了一眼安侯爷。
安侯爷会意,“哈哈”地笑道:“今日和郭大人这番详谈,郭大人可不要领会错了——原本也没有让郭大人站在那边儿的意思,只是怕郭府的两位娘子和衡玉被你急匆匆的许了人家。”
郭仪心中“突”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