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还有蘅娘的月例钱,也是要从公中出的。对了,别忘了一应的用度。”郭碧玉笑笑,“得和西院那边齐平。”
看手下的人纷纷领了差事都去了,郭碧玉才长吁了一口气,墨鸦道:“过会儿青燕回来了,让她给大娘子按按头松快松快。”
郭碧玉道:“哪还有这样的闲工夫,我在乎的压根不是蘅娘,当一个人吃饭穿衣都指望着旁人的时候,她还有什么可以蹦达的?我是忧心良玉,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凡事遮遮掩掩,倒不如敞开说了的好。走,跟我去一趟栖云居。”
留在栖云居的几个费氏的丫鬟每日也清静,除了扫扫尘、伺候一下费氏留下来的花草神妙的,倒也没有什么事儿,郭碧玉免了她们请安,道:“你们去客房那边等着,一旦柳先生下了课,便请他和小郎君来一趟这里的书房,就说我有事。”
不多时,就听良玉稚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姐姐来了?”
郭碧玉急忙站起身来,随着脚步声近,一个小身影扑了过来,郭碧玉拍了拍良玉的头,看着跟在郭良玉身后的柳先生道:“给柳先生见礼。”
先生姓柳名时元,是个学问不差的举子,可天底下学问不差的人何其多也,他少年的时候到了上京,如今也羁留上京有十来年了——他又不像当年的郭仪那样身后有个会赚钱的大哥,也不像蘅娘的父亲林秀才只顾着自己考学,吃喝用度先靠娘子后靠闺女。
柳时元一切都是靠自己。
在上京羁留的举子极多,不少过的艰难至极,有的返乡,有的靠蹭吃蹭喝度日,还有的靠着皮相勾搭青楼的小姐,干脆吃了软饭。
至于郭碧玉为什么知道柳时元这个人,是因为上辈子险些和柳时元做了邻居。
柳时元和别的又自傲又迂腐的书生不同,其他举子终日买醉在酒楼之上高谈阔论、妄议时政,他从不怨天尤人,并不因为落第便心怀怨忿,反而十分豁达。
更让郭碧玉觉得这个人不一般的是,相对其他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书生,他能把自身的生活打理的非常好,在现实面前从不逃避——当时郭碧玉在门口看热闹的时候,见过他和旁边的屋主讨价还价来着,后来自然是没谈拢,可是柳时元的模样倒是很不卑不亢,说话也通透的很。
这辈子要给良玉选老师,郭碧玉一下子就想起他来了。
她为什么没有拜托二房帮忙找寻先生,就是怕二房故意找个像荀夫子那样的迂腐先生,死板教条,良玉作为目前长房唯一的男丁,可不能读书读成一个傻子!
但是也不能不读书,读书才能明辨是非时事,不然以后这么一大摊子,非得被人骗个精光不可!
像柳时元这样又饱读诗书又不迂腐的人,反而最合适。
郭良玉差人在外面打听了许久,才拿了他二叔的名帖投了过去。
他二叔郭仪,这些年虽然做了官,可文名是有的,一张名帖到了柳时元的手里,再加上郭大娘子给的苏修实在是丰厚,二话不说他便答应了。
郭碧玉给柳时元施礼,他急忙还礼道:“不知道大娘子找我何事?”
“先生请先坐。”郭碧玉对着郭良玉道:“黄鹂从厨房拿了点心,你先去用一些。”
郭良玉道:“是不是应该先奉给先生?”
郭碧玉便笑起来:“先生也有的,已经让人去拿了,你先去吧。墨鸦,带着小郎君去吧。”
看郭良玉走了,她才又起了身,端端正正的向柳时元行了个礼,道:“我有事瞒着先生,说实话,若是能瞒住,我还瞒着,可眼见得是瞒不下去了,被先生自己个儿发现了,就更尴尬,还不如我先坦白了。”
她话说的又是直白,又是云山雾罩,柳时元倒觉得有意思起来,道:“大娘子请说。”
郭碧玉这才道:“我这个弟弟,是庶出的孩子。”
柳时元脸色变了一下,瞬间恢复了正常,道:“我看大娘子对小郎君这样尽心,倒不像。”
“实不相瞒,他的嫡母,也就是我娘,已经没法再诞下子嗣了,我和我娘,只能拿他当亲生的待。”
这已经涉及了郭家的家事,柳时元倒不好说什么,便道:“其实大娘子也不必提起这个,我原本也不知道,对大娘子的家事也不感兴趣。”
郭碧玉见他并没有厌恶的神情,心放了一半儿,道:“这不是瞒不下去了么,良玉的生母到了上京,原本能请先生来教我们商户家的孩子读书,已经是我们的福气,我只怕先生知道他是庶出的孩子,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我再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