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妈、弄芹、侍椿还有墨鸦围着郭碧玉忙了好一会儿,郭碧玉才“嘤咛”一声醒过来,一张眼正好对着郭老太太担忧的双眼,眼圈儿真的红了几分,道:“奶奶怎么听二婶的那些鬼话!”
郭老太太原本因为这一场闹,很是生郭碧玉的气,这会儿听郭碧玉倒打一耙,气得乐了,道:“我还没怪你,你倒来怪祖母?你刚才把你二婶吓成什么样儿了!要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
“难道因为她肚子里有个孩子,就能搅得旁人家宅不宁?”
“你二婶也是好心……”
郭碧玉心里边儿怪郭老太太糊涂,若是对着旁人,她早就破口大骂“好心个屁”了。
对着老太太,她却不能这样儿,便用帕子掩着鼻子,不多时眼泪便流了下来,道:“好心?祖母,您是不是觉得我一门心思只向着我母亲?”
郭老太太当然是这么想的了!
在她心里,也隐隐觉得费氏不够贤惠。大郎也不争气,怕老婆。
看李氏,怀了衡玉的时候,就给老二安排了伺候的人,顺顺当当的一下子有了衡玉和佩玉两个儿子。
眼下李氏又怀了第三个孩子,可费氏呢?自己不能生,还不帮老大张罗。
郭碧玉叹了口气:“祖母,谁生下来的孩子,不都管我娘叫一声‘母亲’?说句不好听的,我娘是妥妥的长房主母,这还能变?任谁进来伺候,还能妨碍到我娘什么?还不是由着我娘搓扁揉圆?别说是我,就连我母亲也是没二话的!可您想想,二婶干嘛撺掇着您把蘅娘接过来,难道真是为了长房开枝散叶?”
郭老太太道:“不然呢?”
“她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良玉刚开了祠堂过到了我母亲名下之后让您接人,您就没想想这里边儿的缘由?”
郭老太太眉心一皱,道:“这……”她才回过味儿来,这么一说,李氏劝她把蘅娘接来上京,怕不是为了给老大开枝散叶,这明显是对着良玉来的啊!
“您再想想,我这边刚为良玉请了启蒙先生,启蒙先生只拿他当长房嫡子来教——实际上良玉也是嫡子了!可万一他们在东院碰到了蘅娘,良玉是认这个亲娘,还是不认?认了,先生怎么想?不认,先生又怎么想?”
认了,先生怕是心里恼火,不但是商户孩子,还是庶子!
不认生母,那又是个什么名声儿?
原先人在江南,好歹见不着,良玉打小又是费氏带在身边的,压根儿没那记性——可现在就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光是下人们之间一人一句,就得乱套!
这点事,郭老太太还是能想明白的,一想明白,她就开始心虚了。
接蘅娘这档子事儿,固然是因为李氏有意无意的总在她面前提起,也是因为她看着李氏又有了身孕,心里边儿活络了。
算上李氏肚子里这个,二房都有四个孩子了,可长房就郭碧玉和郭良玉两个,有些单薄。
郭老太太这才谁也没告诉,就让李氏差遣人回了一趟老家,把蘅娘给接来了。
现在经郭碧玉这么一说,她心里边儿这个后悔啊,比起多个孙子孙女儿,首先也得家宅太平不是?
“这事儿……”郭老太太宽胖的脸盘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是奶奶做得不妥当,可人都接来了,总不能再送回去。”
郭碧玉便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你还是先找个地方把她安置下来。”郭老太太道,“别让良玉知道,配两个丫头看着她,别让她出来乱跑……”
郭碧玉皱着眉头,心说:人家好端端的在江南大宅子里,地方大,风景好,除了没男人,吃得好穿得好,有多自在!你非把人家弄过来,还要跟看犯人死的拘着。您这图意啥?
她道:“祖母既然这么说,我就试试吧。但是,孙女儿不能时时刻刻的看着,就算是有丫鬟,可那好歹也是我爹的人,压根就没法守的死死的。万一叫蘅娘今个儿去找良玉一次,明个儿去找良玉一次。”她咂咂嘴,“孙女儿不是说蘅娘品性差,可奶奶也知道她那副娇娇柔柔动不动就要哭几声的模样,这么着,良玉可就彻底被带歪了!”
“不然……放在松鹤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