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日子锦上添花,富贵无比,自然不会把早先那仨瓜俩枣的债放在眼里,可那时候,他们家可还艰难着呢,邻居借了几捆麻线没给,都被郭老夫人一直惦记在心里,现在都没忘掉!
郭碧玉看说的差不多了,便站起来给郭美玉施了个礼道:“若是那两个奴婢有冒犯的地方,我先给二妹妹陪个不是,回去再重重的责骂她们。”
郭老夫人一看,郭碧玉很有做姐姐的样子,心中愈发也觉得这原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便劝郭美玉道:“你也体谅些个,你们还小,不懂得,要债要是一脸抹不开,那压根就要不回来。奴婢们要不回来,你大姐姐自然不会怪你,只会责罚她们,她们这才讨要得急了些。”
郭碧玉笑起来:“祖母真是宽厚,还为那两个奴婢说话。不过说实在的,也是黄鹂心疼我,几年前说是换着穿穿的衣服,二妹妹记性不好,拿去就忘了,我自己个儿竟是一回都没上身!哎,听你这奴婢说,竟然还是我非要强借给二妹妹……下次二妹妹不用脸皮这么薄,直接说看不上,不就行了!”
郭美玉看着郭碧玉“呱唧呱唧”的说个不听,郭老夫人这边儿更是一心心只向着她,袖子里的帕子都被她扯烂了,也不哭了,带着鼻音微笑道:“大姐姐的东西哪会有不好的?穿戴的都是从聚时珍拿的衣服首饰……”
“话不能乱说呀,二妹妹。”郭碧玉正色道:“我穿的,还有那些借给你拿去穿用的,可不是从聚时珍‘拿’的衣服,是我‘买’的。二妹妹从我这里拿的倒是轻松,我那可是真金白银交出去的。”
“不可能!”
郭美玉直觉地喊出来!那得多少钱啊!
郭碧玉笑了笑:“难道二叔不曾教过你,公私要分开?就算是聚时珍是我家开的,我也不能直接去柜上取——那成什么了?我可是知道二叔这些年官声都极好,人人都说他清廉,不贪公家的东西是自然的,对吧,奶奶?”
“是啊。”提起郭仪,郭老夫人便眉开眼笑起来,道,“公私要分清才对,不然你爹怎么人人都说是好官、清官呢!做生意也一样,碧玉做的对。”
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郭美玉原本的意思也不是说郭碧玉不应该“买”,应该直接“拿”,而是那么一大堆东西——就想想雀儿背着包袱被门卡住了就知道了!
衣服都得有几十件,更不要说各种簪子、钗子、步摇各种名贵首饰,足足装了那么大一匣子,这些还只是郭碧玉借给她的,那她自己得有多少?
郭碧玉怎么就能买得起?
怎么可能?
二房怎么会那么有钱?
郭碧玉哪会察觉不到郭美玉的眼神已经带了赤裸裸的妒忌,但她压根就不在乎。
就如同她,这辈子可也再没羡慕或者嫉妒过二妹妹的才名儿啊?
你有才,我有财,好好的,那便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不想好了……郭碧玉抬眼直直的对上了郭美玉的目光,那有的是办法治你。
郭美玉眼光闪动,避开了去,笑着道:“大姐姐真是豪奢阔气。”
郭老夫人便不乐意了,她现在日子好了,可不愿意听人这么说,就好像忘本了似的,便道:“你大姐姐穿的还没你好呢!就你地上跪着的这个奴婢,穿的都比你大姐姐好——你跪着干嘛,还不起来。”
落棋这才站起来,身子歪了一下,却不敢揉膝盖,鹌鹑似的站到了郭美玉身后。
郭碧玉笑道:“我这也是因为要来跟奶奶下地嘛!”
“知道换身粗布衣服,这就叫爱惜物件。”郭老夫人下了定论,沉声道,“再说了,你姐姐买的东西,倒平白无故给你用了三年,那也是阔气到了你身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郭美玉是真的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常妈适时的进了屋,手里端着一盘子点心,道:“你们都尝尝,老太太后屋的樱桃树还余了些果子,酿了果子酱做的。”
郭碧玉手里拈着点心,道:“说起二叔,奶奶,良玉也早就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了,我想先聘一个先生来家里启蒙,可若是不借着二叔的名头,怕是好些点儿的先生,都不愿意来给良玉启蒙。”
这话她不能直接去找郭仪说,说了也没用,不会被二叔放在心上,就连在这里说给祖母听,祖母回头吩咐二叔去做,二叔也不过是应一声罢了。
她是说给郭美玉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