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正在前面忙,听到郭碧玉来了,急忙赶了过来,施礼道:“见过东家娘子。”
郭碧玉笑道:“我只是借个地方见几个人,傅掌柜自去忙,过会儿我再同你说铺子的事儿。”
正好儿今天天气好,出来逛的人的也多,前面正堂里好几拨客人,傅清不再客气,应了一声又匆匆而去。
“齐师父,您看他怎么样?”
“这会儿还品不出来呢。”齐叟捋着胡子笑道,“这时候,月圆南货店上了路,可也没到让人眼红的时候。不过他的家中我都去看过了,妻儿和父母看上去倒是老实的人,大娘子暂且不用担心。”
“这我倒是不担心的。如果齐叟去看过了,他家也是土生土长的上京人,那我就更不担心了。”郭碧玉闲散的端起墨鸦刚泡的茶,轻轻的嗅着香气,道,“我是怕他是南边儿的人。那我可就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了!”
齐叟心里边儿一惊。
大娘子这份儿见识,真是……大概这就是天分了。
相隔千里,开铺子难也就难在这“千里”二字上。大娘子从先前自己买了运到这边卖,再到和江南那边有名的四家店铺达成协议,基本是借着聚时珍的便利,将路趟了一条出来。
这会儿里面掌柜的偷奸耍滑、小小贪些银钱,都还是次要,最怕的是这是南边什么有野心的铺子派过来的,直接能端个底儿掉!
他道:“这我倒没想过,改天我再去探问一下。”
郭碧玉道:“嗯,小心为上。我现在可没什么钱,经不起折腾。”
齐叟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还叫没什么钱——他可是知道的,这位大娘子三年前趁着郭家办春宴的时候在京郊购置的四季别院,而今已经和周边连成了一大片,能冶游,能跑马,能钓鱼,能游船,那个小小的山头还能打猎!
但凡要些面子的世家和贵族子弟,谁不愿意去那里?
这些年钱就跟流水一样涌进了大娘子的腰包,她还在这儿说穷……齐叟忍不住咂咂嘴。
过了一会儿,玉勇走了进来,道:“大娘子,人来了。”
“不急。”郭碧玉垂着眼帘,翻着手头的东西,道,“齐叟,您引到正堂去,会同傅掌柜带他楼上楼下的看看。”
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正是浙秀坊的人,看穿着打扮起码也是管事的身份。
他在月亮门前面等候,先是心里暗自赞叹了一声:听说上京寸土寸金,这东家却舍得废两尺的地方来做这番布置,当真不是个眼界小的。
不过须臾,一位老先生就在刚才那通禀的仆役的陪同下迎了出来,笑道:“是浙秀坊的任掌柜么?”
“正是在下。”任掌柜拱手道,“您是……”
“老朽姓齐,我家大娘子让我过来陪您先去店里逛一逛,对月圆南货店心里也有个数儿,然后再谈事情,您看可好?”
任掌柜正是这个意思,其实他完全也可以隐藏身份先进来走一圈儿,只是有的店铺会介意这一点,若是被当成同行之间的刺探,反而怕误了合作了,而今那位大娘子这般善解人意,倒让他心里一松,笑道:“那就麻烦齐管事带路了。”
齐叟带着他说说笑笑的进了正堂,傅清急忙将手头的一位客人交给手下人接待,自己迎了上来,齐叟两头介绍道:“这是我们月圆南货店的傅清傅掌柜,这位就是浙秀坊的任掌柜。”
他没提及合作的事儿,只道:“任掌柜对咱们铺子挺感兴趣的,大娘子说请傅掌柜带着看一看。”
任掌柜施礼道:“傅掌柜,久仰。”
傅清笑道:“都是仰赖东家娘子。”
店铺里的事儿,自然是傅清熟悉,任掌柜一边打量这正堂内的陈设,一边在傅清的陪同下四处观看。
房间分了四个区域,都是一模一样的货柜,但是上面雕刻的花样却各不一样,分别是润芳楼、百味林、南珠记和木犀珍四家店铺的表记。
在浮雕表记周围则是环绕着四个小字——“正宗南货”。
任掌柜自己就是从南边过来的,自然对这些店号都熟悉,他略微扫了一眼就知道了,这家店不是什么货都进,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这怕也是经过了不少挫折,才探索出来的一套经验。
什么样儿的能在上京卖得动,什么卖不动,月圆南货店的东家心里是有数的。
而这四家经营的东西,也全然不同,甚至一点儿交集都没有。
其实南人善于行商的也不少,商号多,一门生意几家做,可月圆南货店不贪多,只挑了这四家,这样断不会在店里面就争起客人来。
任掌柜微微点头,心里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就挑中了浙秀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