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碧玉仿佛没听见周围人的惊呼声,点点头。
这原本就在她意料之中。
她看着得意洋洋的阎掌柜,道:“我还不知道,仁济药堂是这样的。您家因为闯出了名气,药材一点儿也不比别的药堂便宜,想必这位老先生就是因为仁济药堂名声在外,才来买药。怎么?在您阎掌柜眼里,我的钱是钱,这位老先生的钱,就不是钱?”
郭碧玉在桌案后面,好像真有了一种当堂断案的威势。
“阎掌柜,您倒说说,人命还分贵贱?贵人们就给抓好药,普通平民,你就拿差的药材糊弄?”
萧大夫在旁边道:“阎掌柜,您别硬撑着了。这罐药渣子,您问遍上京里有名的药堂医馆,也是没多大药性了。”
阎掌柜沉着脸道:“郭大娘子,老朽劝你一句,您是体面人,别跟着闹事情,老朽敬着你是房东,可店面既然赁给了我,做什么生意、怎么做生意,就不归您管了!”
二掌柜也道:“这原本就是本堂的私事儿,碍着郭大娘子什么事儿了?”
郭碧玉冷笑道:“怎么就不归我管?这店面可是我的!”
他们两个人在这儿说话,围观的人和那老秀才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衣着华贵、浑身都透露着一种豪奢气息的小娇娘,是这地方的主人!
“对不住,契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仁济药堂要租赁您这店面五年,这五年内,这店面还真不是您的!”
“有意思!”郭碧玉笑着站了起来,大声道,“契上也写了,我要是不想租了,可以收回来,不就是违背了契约要赔偿你一年的租金么?我赔就是!”
一年的租金,可不少钱呢!可郭碧玉却不在乎,她道:“我宁肯赔钱,也不能叫你仁济药堂挂着‘仁济’这两个字在这儿嫌贫爱富势利眼,以次充好害病人!”
“好!”
周围的人纷纷叫起好来!
雀儿眨着眼睛,崇拜的看着郭碧玉,就连萧大夫看着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欣赏——他也原本以为郭大娘子只是担心自家从仁济药堂取得药有问题,没想到还有这份情怀!
这是将了阎掌柜一军。
而且几乎就是死棋了!
阎掌柜可是拿郭碧玉当成不经事的小娘子来威胁的,他总觉得被他这样一说,说不定就吓回去了——因为直到现在,阎掌柜也只觉得郭碧玉只是名义上的东家,像赔付一年租金这么大的事儿,她做不了主。
可没想到,郭碧玉就这么怼回来了!
别看阎掌柜说的硬气,可却是个纸老虎。
离了这个风水宝地,再去哪儿还有这么好的生意?
想的更远点儿,自家这号药堂被郭碧玉这样宁肯赔钱都不愿意租,非要赶走,谁还不多打听打听?谁还乐意把房子租给他?
一想到这里,阎掌柜立刻心里慌乱起来:不,他不能走!他好不容易才搭上了宫里的贵人……
郭碧玉凉凉的道:“阎掌柜,您再想想,若是宫里边儿的太妃知道了,且不说是不是怀疑以前的药是好是坏了,那些太妃,据我所知,可都慈悲着呢,能容得下你这样坑害百姓的奸商?”
阎掌柜和二掌柜一样,流下了豆大的汗珠子。
良久,他才咬了咬牙,道:“大娘子,是老朽白活了这么些年,想左了,您千万宽恕我!”
这就是服软了。
众人再度喝起彩来,可郭碧玉却摇摇头:“您没有对不起我,给我的也都是好药,您真正要道歉的是这位老人家。至于先前您有没有对不起旁的人,我可就不知道了。”
阎掌柜脸色灰败,道:“这位老先生,的确是我店中的药材药性不够,您现在立刻进去重新抓药,我不收钱,直到病人的病治好为止。”
那老秀才听到这话,喜出望外,连连对郭碧玉施礼道:“多谢大娘子施以援手,您的高义,我记下了。”
郭碧玉倒不是很在意,道:“您快进去抓药吧,雀儿,你跟进去,把药罐子洗干净了还给他。”说罢便看着阎掌柜,低声笑道,“阎掌柜,这里面的套头儿我懂,您柜上出药,哪天给谁抓了什么药,是从好药材那儿拿的,还是从放久了的药材那儿走的,肯定一笔笔都有账目。”
阎掌柜都快哭了好么?
他而今是真的意识到他小瞧了这位郭大娘子,说的真是一点儿不差!只得低声求饶道:“郭大娘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郭碧玉站起来,道:“阎掌柜,不是我不饶您。”她看着周围看热闹看得意犹未尽的人群,朗声道:“药材这东西,绝不能有假,事关人的性命,甚至一家子人的性命。这么着,您且放出风声去,谁能拿着当日取药的方子,来您这儿核对,只要里面有逾期了的药材,您便补一份,如果人家不要您的药,您便按照市价补一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