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燕道:“大娘子这是要去哪儿?”
“浙秀坊的人不是约了下午么?咱们先去逛逛,东北角那块儿也有挺长时间没去了吧?”
青燕便微笑道:“上个月底才都转过,以大娘子这种买法,以后怕不是一天转一片地方都来不及?”虽然这么说,还是跟在郭碧玉身后,一行五个人溜溜达达的往东北角的片区走去。
郭碧玉每天都打五禽戏,若是别的小娘子,从南边儿走到北边儿,怕是早已累的气喘吁吁了,可她却浑然不觉得累,边走边笑道:“也就买到这儿了,再多是真买不起了。”
她十一岁那年春天,郭皋和费氏不得不再回南边打理生意,想到郭能和齐叟都对这个女儿赞不绝口的,费氏便横了一条心,两口子将郭良玉带在身边儿,却将东院的内务都交由郭碧玉打理了。
费氏还暗地里交代了上京聚时珍这边的大掌柜冉波:“若是有什么事情紧急要处理,又没法子决断,就来问大娘子。”
她这句嘱咐,十分的重要,皆因郭皋也交代了冉波,万一有大事来不及报信的,去问他弟弟郭仪郭大人的夫人李氏。
说句实在话,李氏懂不懂生意上这回事还在其次,可聚时珍一旦打破了先前二房只分利的局势,给二房上了手,再想把这只手送回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冉波没有多想过这么一层——这是人家郭府长房、二房的事,由不得他想东想西。
他只是觉得,比起来,大娘子可比李氏要亲近多了,于是就遵从了费氏的嘱咐行事。倒没想到,这位大娘子做起决断来,还真是利索!而且按照她的做法,还都成了!
待等郭皋两口子入冬的时候再回到上京,得知了这半年里郭碧玉的本事,郭皋早就把当初他的嘱咐抛之脑后了,只顾着高兴了。
两口子一高兴,郭碧玉便将东市上另一间始终没启用的空铺子弄到了手,开了自己的店铺专卖南货。
这还不算,郭碧玉又说没本钱,要动用嫁妆里的钱。
费氏当然不想答应啊,可嫁妆这东西,总不能跟着她走,就放在东院的库房里,她估摸着若是非不准许,以郭碧玉现如今这性格,说不定能把锁头撬开。
最后母女两个只得约法三章。
郭碧玉能动用的,只有从打聚时珍盈利的时候起分到她名下的那每年一成的利润。
其他的,诸如费氏当初嫁入郭家带来的嫁妆,这些年陆陆续续往里面添置的物件,只要不是现钱,就不能动。
还有嫁妆里的田产和铺子,也不能动。
每年费氏会拿着嫁妆单子对着查找,只要少一样物件,就将全部嫁妆收回监管。
可每年一成的利润,那得多少啊?那可不是一间铺子的盈利,是南边儿所有主号和分号的盈利啊!压根就不用动用其他东西,就已经足够郭碧玉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郭碧玉心里自然是美的开花!她恨不得要告诉费氏她要拿钱做什么,可是她又不能说!最后只得暗暗下定了决心,这一辈子,一定不让爹爹和娘亲吃苦。
那已经是前年的事了。
最初她那间南货铺子刚上手,也就比纸上谈兵没好多少,磕磕碰碰的,别说赚钱了,就算是不计算路费和铺子费用,她都是每天在赔钱。
可郭碧玉心里边儿知道什么稳赚——那可不需要什么本事,只要有钱就行。
在她上辈子死之前,上京的繁华还在继续——万国来朝,处处笙歌,哪里都是一排兴盛景象,只是她过的不如意罢了,当时旁边另一个乐户娘子看她穷困,还撺掇她把扬羽那个小院子卖了换一大笔钱,被她啐了一脸。
别说是土地、宅子还是坊市的铺面,就连那个小破院子都没有停止过涨价。
这一点,怕是她活了一辈子唯一能记得住的那么一丁点儿有用的事了。不然她当初也不会拍板让齐叟和郭能买了那两间铺子,不到一年多一点儿,和那两间铺子差不多的,已经要四万钱了。
以后会越涨越快的。
郭碧玉为什么心急火燎想尽办法跟费氏闹腾要能支配嫁妆里的钱,就是要做这个事儿!
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将嫁妆里的钱花掉了八成。
先是买了四季别院毗邻的一溜儿田庄和泉河流经的一处小山头,连成了片,又在东西坊市各购置了不少空地和铺面,最后又在上京京郊的地方大片大片的置地——无论远近,无论是不是良田。
总之郭碧玉就跟疯了似的,每天就是出去找谁家卖地、卖铺子。
那就是三个字:买买买!
墨鸦那会儿天天就是负责往账目上写今个儿花了多少钱,明个儿花了多少钱——都是以万做单位的!
那账本子上,当真是连续数页,全是红彤彤的一片,看着触目心惊的。
在费氏派给郭碧玉的四个丫头里,雀儿信任郭碧玉,是因为她有点缺心眼儿,墨鸦是最信任郭碧玉的,可就连她那时候都捏一把汗,觉得大娘子这也太敢花了!
万一这些地都没什么产出,怎么办?
再说就算是年年丰收,也回不了本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