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碧玉“哦”了一声,眼睛瞥过郭美玉身上的衣服。
如果吧,郭美玉也穿着粗布衣衫说这几句话,说不定她还能感动一会儿,可郭美玉穿着价格不菲的、郭碧玉借给她的衣服,戴着从郭碧玉那里拿的簪子,花枝招展的打算去参加典礼,这实在很没有说服力。
尤其是她拿的又不是这一套两套,每到有什么重要场合她要去,就跑到郭碧玉那边,有意无意又是说衣服样式老了,又是说没有首饰配的。
现在反倒义正言辞的说这话,糊弄谁呢?
反正这辈子,她郭碧玉不可能跟着郭美玉一起踩自己个儿的爹娘了。
她笑笑:“再说我可真要哭着闹着跟你去赴宴了。”
郭美玉瘪着嘴,倒真的安静下来。
两个人进了裁玉阁,郭碧玉就闻到一阵清香,便道:“好香!”
郭美玉道:“在我书房里头摆着呢,大姐姐来。”
错落有致的花架上摆放着几盆兰草,叶片翠绿,舒展飘逸,中间抽了花穗,花型极为娟秀,颜色素白,一进了书房,更能感到花香芬芳。
花架就摆在书案对面,书案上还摊着宣纸,上面是一幅工笔巧绘的兰花。
“幽谷独自开,无人解兰心……”郭碧玉凑过去看着上面的题诗,郭美玉笑着卷起来道:“闹着玩写的,大姐姐别笑话我。”
郭碧玉便“哟——”了一声,道:“这家里谁能笑话你?听说别人家的小娘子办诗宴都不敢请你去了,你去了十有八九就拿了魁首。”
郭美玉的双颊飞上了两抹红霞,庄重的道:“大姐姐听哪个浑说,哪有这样儿?写诗不过是为了陶冶性情,如果只是要争高下,就落了下乘。”
得,郭碧玉觉得这天又没办法聊下去了。
她转而打量着这书房,角落里是方桌和棋匣,书架上摆了许多书,瓶里插着卷轴,桌案上还有一本摊开的不知道什么书,里里外外都彰示着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才女。
大部分织物上都绣着傲骨嶙峋的寒梅,透过书房天青色的窗纱,郭碧玉还能看到外面几丛幽竹,里里外外都在向她诉说这间屋子的主人多么气质高洁。
郭碧玉还知道,她这个二妹妹除了喜欢梅花、竹子,还喜欢荷花的出淤泥而不染,可惜家里没地方挖池塘;二妹妹还喜欢菊花,因为菊花傲寒,总之越高雅越喜欢。
但是这每个地缝儿都流露着雅致的地方,她多呆上一会儿都觉得难受,便抽抽嘴角,干巴巴的道:“二妹妹的确淡泊名利。”
郭美玉摇摇头,笑道:“今个儿天气好,大姐姐,咱们在外面坐着吹吹风、说会儿话。”
因为郭美玉喜欢梅花,所以裁玉阁园子里这些年陆陆续续也被她又移进来不少梅树,也甭管这钱从哪儿走的,总之里面还不少名品。
冬天的时候也确实能好看一阵儿,可其他几个季节,就只是绿油油的,连个花儿朵儿的都没有,郭碧玉觉得很是乏味。
一棵有年头的歪脖梅树下面摆放了一张桌案,上面还有一架瑶琴。
郭美玉笑道:“闻香去把我的独幽收起来,让人把绣墩拿出来。”
自从郭碧玉那边新增了四个丫头,郭美玉这边也增加了四个,都是一个标准,面目普通,没有特点,所以到现在郭碧玉还经常搞混。
她对着正在搬坐墩出来的丫鬟道:“这是绣云?”
那丫鬟急忙放下坐墩,屈膝行礼道:“给大娘子请安,奴婢是伴雨。”
“哦。”郭碧玉笑道,“难为二妹妹怎么分得清。”
不多时茶点鲜果都摆上了桌案,郭美玉这边下人管理的严,来来往往的奴婢们就连走路都是悄无声息的,生怕带起来的风都大了些。
郭美玉纤细柔嫩的双手捧起茶盏,轻轻的在鼻端很陶醉的嗅了一下,轻抿了一口,才道:“其实作诗只要有感而发,就是好的。像几年前那次春日宴上,大姐姐做的那首,杜郎君跟我哥哥打听了许久呢!”
这事儿啊,郭碧玉记得。
不知道怎么的那个杜实春就瞄准了那首烂诗,说是这诗有看破红尘的意思,死乞白赖的要打听是哪个小娘子作的,要劝劝这位别真的去做了尼姑道姑。
郭碧玉知道了哭笑不得,可当时郭美玉那张小脸啊,冷的真如同数九寒天的大雪天似的。
这位二妹妹心里怎么个想法,郭碧玉心里门清。
一来,杜实春在承泽书院薄有才名,明玉四秀之一嘛!他竟然对二妹妹的诗不闻不问,反而打破砂锅问到底去找她,这让心高气傲又看不起商户女的二妹妹怎么忍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