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妈妈见到郭碧玉在祠堂里对着书枯坐,急忙道:“大娘子,快点出来,夫人喊你去正厅呢!”
郭碧玉脸上发出光彩来:“快走快走!”
叶妈妈就掩嘴笑道:“这回出去,见了客人以后,可就不用再关祠堂了!这些日子可把我们大娘子闷坏了吧!”
郭碧玉道:“怎么不用了?娘亲喊我不是让我赔罪的吗?赔完了罪,我肯定还是要被关回去的。”
叶妈妈道:“大娘子别怕,老奴看那位安世子啊,是个极温厚良善的小郎君,人也谦和,可不像那种仗势欺人的子弟。安世子进了门还执的晚辈的礼数呢,就连郎君和夫人他都一一见礼了!一点儿也没看不起人的地方!”
郭碧玉心里“咯噔”一声,暗骂道:“这披着人皮的畜生,惯会来这一套!”
她跟着叶妈妈走,不多时就快到中庭了,正厅屋子后面的廊下就听屋里她爹那个粗旷的嗓门道:“安世子真是太客气了。”
“这是应该的。”安子鹤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说起来也是巧了,小侄的祖母和郭老夫人年岁一般大,过府拜访,哪有不去给老夫人问安的道理。”
郭碧玉抽着嘴角,一股子怒气直冲头脑,脚步也不由加快了起来,就想着快点拐过去到门口跟他说:她奶奶用不着他看!
没想到一拐过去,就看正厅那一侧的廊下也过来了两个人,却是郑娘子陪着郭美玉。
郭美玉穿着一身簇新的天水碧丝绣的绸面锦袍,乌鸦鸦的头发上别着一对儿精致的点翠蝴蝶,正娉娉婷婷的往这边走。
也不知道是走得急了,还是什么旁的缘故,她脸上微微泛着粉意,还有些心不在焉的,还是郑娘子道了一声“大娘子”,她才回过神来,道:“大姐姐。”
郑娘子道:“大娘子到底还是出来了。”
郭碧玉心情正自不高兴呢,冷冷的道:“我能不能从祠堂出来,郑娘子可真是关心的很呢。”她翻了翻眼皮,这才将视线对着郭美玉道:“二妹妹,你来这里是?”
郭美玉走上前几步,道:“我母亲说家中来了贵客,让我过来见客。大姐姐你呢?”
想也知道,李氏心里保不准又存了什么心思,郭碧玉似笑非笑的道:“我当然是来赔罪的呀。不然二妹妹以为,我娘亲要把我放出祠堂来这么容易过二婶这一关吗?”
郭美玉小脸一肃,正色道:“大姐姐,你进了祠堂不是我母亲责罚的,我病才好,母亲就让我去跟伯母替你求情。再说,大姐姐若是遵从礼数,怎么会惹到麻烦?”
“那我还得谢谢二妹妹替我求情了。”郭碧玉懒得和郭美玉在这里纠缠,她心里早已经打定了主意。
上辈子可怜的人不止她一个,郭美玉也被安子鹤那畜生毁了一辈子。
虽然她跟郭美玉不是一路人,虽然她越来越觉得郭美玉说话不中听,可是如果二婶母真的打起了什么主意,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郭美玉再跳进火坑里啊!
想到这里,她抬步挤到郭美玉前面,快走了几步,抢先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安子鹤在客座最尊贵的位置上坐着呢,穿着天青飞鹤素缎长袍,头戴玉冠,腰悬玉佩,面目英俊,自有一种从小养出来的从容、温雅的气度在,比起那天夜里更加显得尊贵不凡。
郭碧玉知道他这副皮囊向来能哄人。
这也难怪,锦乡侯府是开国那会祖上就加了封的。
安家的祖先安绶旌与祖皇帝是同乡,颇有谋略,跟着祖皇帝打天下,功高彪炳,可没享到多少福。大抵是日子过的太好了,人养的肥肥胖胖,有一天突然摔倒了,就此中风,神志不清,什么都不记得了,唯有口角流涎都要喊祖皇帝往昔的名字。
祖皇帝十分感念,封了锦乡侯,还是世袭罔替的!
到了而今,也过了有几代,同在开国的时候分封的侯爷,获罪灭族的不知凡几,只有锦乡侯还好好的留着呢。
几代的侯府养出来的人,气度能差到哪儿去?
再加上安子鹤有一副和肚子里的坏水全然不相称的好皮囊,生就的君子相,高傲时人家说他原本尊贵,谦和时人家说他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就连上辈子的郭碧玉,在发现他的真面目以前,也觉得他待己冰心一片,至真至诚。
郭碧玉这么一瞪,费氏就察觉出不对劲来,急忙咳了一声。
郭皋道:“这便是小女,上元节那天多有得罪。碧玉,还不快给安世子赔罪!”
郭碧玉眨巴眨巴眼,道:“那天安世子不是说放过我家吗?怎么还来?是要把我全家拿去问罪吗?”
郭仪和李氏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