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的擦了脸上的眼泪,苏璃柔声,“王爷,你当真不告诉我吗?”
“苏璃,以后吧……等以后……我一定告诉你。”
以后?在山寨的时候这是这样说得啊,他到底是害怕我担忧,还是一直将我推在了门外?苏璃心中默默叹道,瞧着元睿熙的侧脸,眼眸里尽是疼惜和忧虑。
元睿熙发病越来越频繁了,身子日渐虚弱,苏璃日日满面愁容,似一层层被愁绪裹挟的秋浪,眉头天天紧锁着,如同片片小小的山丘。
苏璃并不想每日恍惚度日,王爷倒下,她哪里能就此倒下,这世间种种奇病,自当有药可医,既然如此,那古籍医典之上定有记载不是?
捧着厚重的医书,封面上的连绵的灰色虫丝,引的她连连打着喷嚏,为了元睿熙的病情,她可是两辈子以来,头一次这么努力的刻苦研究着。
如同寒窗苦读的学子,挑灯夜战,脑海里成堆似的字一篇篇的翻过,很快,这事便被左邻右舍的嘴碎妇人们传开了,传到了元睿熙耳朵里,说着些闲话,也隐隐唾弃埋没着她,说着些野鸡攀枝头的贬低语句。
元睿熙听着门外的闲言碎语,面上却没有半分的喜怒表现,嘴角抽了抽,起身,穿戴好了衣裳,径自走向了书房,明显是要去找苏璃。
推开书房门,是陈旧已久的潮湿气味,而书房中央的桌子上,一柄蜡烛点着微光烁烁,苏璃正困的趴在了一本医术上,睡的正香,嘴里还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元睿熙好整以暇,看见这幅场景,却不知说些什么,此刻本能的又抽了抽嘴角,解下了宽大的衣裳,尽可能让自己的脚步变的轻盈,小心翼翼的踩着沙石,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原本是准备让苏璃莫要插手与她不相干的事情,奈何看着她这般疲惫着,乃至于睡在书本上,此时此刻怎么也不忍心叫她起来了。
轻轻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将夹袄披在她的身上,害怕她着了凉。
苏璃长的不算倾城绝美,却是娇小玲珑,睡相却是一点也不在乎,几缕发丝碍眼的拦在她的脸颊上,丝丝落落的遮了半张脸。
不知为何,这幅安静的模样牵起了元睿熙的唇角,不易察觉无法控制的笑了笑。伸手,将那几缕发丝揽在她的耳后,抽手,准备离去。
“不要走……”
忽然间,元睿熙感觉起身时一股微弱的阻力将他拉下,熟睡中的苏璃正喃喃自语着,纤细的手拉住他的手腕,如果不是下一秒的轻声呼噜,当真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这样,也挺好……”
元睿熙不想弄醒她,兀自的坐在她的身侧,散乱的桌子上堆满了像天书一样的药书,他看了一眼,就合了上去,他无法相信,这个丫头这几日居然在看这么复杂难懂的书籍,自己都没看懂几分。
单手拾掇着各类书籍,也一直观察着身畔的人,有没有醒过来,自己的声音很轻,生怕吵醒了她。
此刻的元睿熙,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才会顾忌这个女人的感受,怕她疲惫,想要挣脱自己的手,看见她的脸庞时,又忍不住的安静下来,轻轻叹了口气,书籍已经全部收拾完成,无所事事,自己本就是个闲散王爷,就算不在这里浪费时间,在府上其他角落,也同样是浪费时间。
撑着桌子,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侧眸看着苏璃,唇角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丝丝笑意,此刻的元睿熙,就连平日里的那双令人望而却步的寒眸,都有了几分生气,几分温柔。
看着面前苏璃呼吸均匀,一双长长的睫毛忽上忽下的扑动着,元睿熙不禁心里暗暗的说了句:“呵呵,这个丫头睫毛,还挺长的。”
瞧了半晌,元睿熙忍不住,凑上前细细的去看。
此刻,苏璃缓缓睁开了稍有惺忪的眼眸,一时间是天旋地转的,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记得担心王爷的病情,便跑到了书房,所以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看药书。
“糟糕!药书还没看完!”猛的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一双如星子般的眼眸,颇有几分迷离,几分好奇的看着她,两双眼眸的距离,近在咫尺。
“谁!”
苏璃大叫着,索性伸手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男人,定睛一瞧,才看清面前的男子,正是王爷本人,元睿熙!
元睿熙抽抽嘴角,别开脸不去看她,面上是止不住的尴尬,直得用咳嗽来掩饰,好整以暇才恢复了状态。
“王爷!你……你怎么在这……”苏璃正身,心跳加速,脸颊上也攀上了两抹女儿家的绯红,后背上披盖着的夹袄滑落在地,她一脸慌张,不知发生了些什么。
“你说呢?”元睿熙冷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如冰山一般不可抗拒,方圆似有附上了冷冷寒气,此刻,正一脸玩味的摇摇手肘,手腕上,苏璃的手还紧紧的抓着。
“不好意思!”想她也是两辈子过过来的人,可如今却没有半分阅历深厚的模样,立刻又是两抹绯红,娇羞无比。
元睿熙揉了揉耳朵,一举一动都是寒冷入骨,显然是被苏璃的大惊小怪的叫声扰了兴致,还是更加希望眼前的丫头,安静些为好,免得扰了他的清净。
眉眼轻佻,斜眼看着被自己收拾得当的药书,整整齐齐的堆放着,有着莫名的美感。元睿熙轻声说道,磁性的声音带有不可抗拒的味道:“苏璃,做好本分。”
苏璃的心隐隐漏了拍,她其实是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依旧忍不住想去争取,“王爷……”
“嗯?”上扬的语气,眉眼却是轻锁。
“我……我喜欢你。”紧紧咬着下唇,不作声,心里的渴望又有几分人能懂得?暗暗的希望,希望面前的男子,能够接受这一份迫切。
“苏璃,做好本分。”
依旧是同样的一句话,可是意味却是显而易见,元睿熙拾起了地上的夹袄,面色往常,不带半分涟漪,走出了书房。
又是一片孤寂……声音早已销声匿迹,心里的苦涩,几人能理解?谁不想煮酒论天下,把酒言欢,还不只为博令郎一笑,怒发冲冠。
心里隐隐作痛,面上憔悴却是半分不见,又拿起了一本药书,轻轻翻阅:“我不管得你喜不喜,我只叫你好好活。”
又是几夜挑灯夜战,又是几次累到疲睡,可王爷再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将夹袄轻轻披在她的身上,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将她杂乱的药书整理在一旁。
元睿熙静静坐着,眉眼却时不时瞟向书房的那个方向。他,这是怎么了?
安吉听着每日的奴仆们细细密密的讨论着苏璃,那个挑灯夜战为了王爷的病情的苏璃,也或者那个妄图求得王爷宠爱的苏璃,不同人嘴里,是不同的苏璃,但都是有关于王爷的。
安吉实在是忍不下去,也曾试过用一些手段让他们闭嘴,可人的八卦之心是无法轻易消灭的,无奈,只好找这些碎嘴故事的根源人物。
苏璃趴在书桌上睡的正香,却被嘈杂的脚步声和佩剑晃动的噪声给吵醒了,抬眸,擦擦眼,面前站着安吉,正皱着眉头看着她。
“这么累?还是好好休息吧,别看了。”进入话题倒也直截了当,毫不绕弯子。
苏璃心里微微有些暖意,这还是这些天来头一次有人关心她,但还是淡淡撇了撇嘴,笑说:“王爷的病情,越发重了,我想尽一份力。”
安吉抽抽嘴角,显然是跟王爷跟的多了,无意识间却是学会了这个动作:“王爷他……已经在找药材了,基本已经要炼成了,你不用找了,放心吧,王爷不会有事的。”
“真的嘛?”苏璃忍不住惊喜着,“药材是什么?”
“抱歉,目前不能告诉你,但你放心就是了。”安吉看着她惊喜的模样,心下也是暗暗开心。
刚开始开心,瞬间是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不能说的药材,这不是等于间接说,可能这是个骗人的消息,王爷的病可能无救,自己的辛苦都是徒劳,这些字眼刚出现在脑海里,猛的想要把它去除。
“安吉……”
“我还有事,待会说。”
还未等自己多加询问,安吉却已经离开了,不多作停留。
苏璃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心下也是焦虑万分,再回到书桌上,想要去看那些医书,却半分也看不进去,索性丢在一边,起身去找银狐玩耍。
她心里郁闷的很,轻轻抚摸着狐狸柔顺的毛发,将今天的所见所闻尽数都倾诉了出来,说给她听,说着王爷,说着安吉,说着自己的疑惑,想着王爷对自己的无情无义,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忍不住开始声泪俱下的说着王爷的无情无义。
说着说着,又开始叹息,银狐看着她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更是一脸懵逼,听着她不断的数落着王爷,数落着种种他的坏处,却偏偏将表露心意的那一块,故意的略了去。
郁闷中时,却看见了云澜神医,苏璃发现,神医也正好直勾勾的看着她,不,更加准确的是说,神医,也正好直勾勾的看着她怀中的那只银狐。
苏璃知道银狐珍贵,本能的将银狐缩了缩,让自己抱银狐抱的更加紧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睿智无比。
“你怀中的狐狸,很是好看。”那神医缓缓靠近着苏璃,苏璃本能的感受到了危机,“请问,你能不能把那只狐狸,给我看看?”
言罢,伸出手,准备强取豪夺。
云澜面容上的所谓“看看”绝对是骗人的,苏璃心下知晓,抱着小狐狸的手臂更紧了几分,目光扫视着周围,想要趁机逃开,毕竟面前视野被这云澜昕长的身子掩盖得不七七八八了。
“它认生的!不喜欢陌生人碰它!”苏璃拔高声音,吼一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