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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十里红妆

江馥雪被皇帝赐了宅子和封号,加上江府嫡女的名头,乔迁府邸那一天前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负责管理这些事的是一个年轻男子,那人样貌端方,处理事情来极为圆滑老道,令不少人对江馥雪这个江府嫡女的实力刮目相看。

本该一一接见宾客的江馥雪此刻竟是躲在自己小小的闺房当中,她被一个女子按在梳妆台前梳洗打扮。

“朱翘,真的不必这么麻烦。”江馥雪如此说道,朱翘比她预料的进入帝都时间早了一日,她在顾安的掩护下一路找到了江馥雪,两人见面先是无语泪流,随后互相倾诉。

“你这人,真是好没良心!若你当初告诉我你有事,我定是不会离开你半步。”朱翘指着江馥雪轻声呵斥,她固然生气,心中更是心疼江馥雪多一些。身染顽疾,有无亲朋陪伴独自赴死,这该是何等绝望?

朱翘想来就要心酸落泪,“你若是出了事,这一辈子……我又该如何自处面对?怕是只能追着下去了。”

江馥雪听了怎会不感动,她不愿意告诉朱翘就是怕她如此,这女子当真是把她放到了心尖上。得友如此,又怎能不珍惜?

“都已经是当了母亲的人,怎还是如此任性?”江馥雪反驳道,她看向朱翘隆起的腹部,春日时节,朱翘为了见她掩人耳目,特地换了一身宽松一衫,隆起的腹部昭示着里面的生命。

“如今一晃眼不见,这孩子竟是都七个月了。”

“你也知道我们三个月不曾见面了?”朱翘一想到整整一个月江馥雪都是音讯全无,她急的险些昏厥,要不是被顾安拦着早就要去找江馥雪。

青隐又追查的紧,她和顾安又不能暴露,险些胎气不稳,朱翘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半昏半醒,好在醒来时总算是收到了江馥雪的回信,这才让她安下心来。

“若不是我找来,你被封郡主,留在帝都这件事是不是都不准备告诉我啊?”朱翘想着就生气,要不是青隐那人着实混蛋,又怎么会让她的阿雪吃了这么多苦头,受了这么多委屈。

这种大事,江馥雪出身尊贵,如今恢复了身份,还得到这般荣宠,朱翘本该替江馥雪开心。她如此嗔怪,江馥雪只是摇头道:“这并无什么特别,有什么好说的?”

“也是,阿雪向来不在意这些。只是终究是在帝都被赐了宅子封号,以往这般身份就只有当朝公主才有。”朱翘在寻欢楼带了多年,早就是八面玲珑,一颗七巧玲珑心能经营着寻欢楼屹立在边境之城,可见手腕卓绝。

要说到这些事,江馥雪也是难以望其项背。她缓缓点头,对于皇帝的种种赏赐不置可否,只道:“你不该这个时候入帝都的。”

“你这是何意?害怕我沾了你靖安郡主的光,抢了你的宅子不成?”朱翘心中知晓江馥雪定是没有这个意思,可她先是瞒着自己的病情一人孤身赴死,如今一直迟迟不和她见面,想必又是瞒着自己不少事情。

昔日她既然能以身犯险,从监牢之中救出江馥雪,如今也定是不会因为一个“怕”字而抽身离开。

“你我本就情同姐妹,早已是血脉相连,你莫要什么事都瞒着我,这般我只会愈发担忧。”朱翘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寻欢楼是关了,我手下的暗桩还在。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想做,我也能是添上几分助力。”

“我心知你对我的情谊,可如今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腹中的孩子考虑。怎能轻易说出以身犯陷这种话?”江馥雪仍是不赞同,甚至道:“明日就是我的册封典了,你喜欢便留下来看看。”

“只是,这帝都也不是什么太平之地。过了封典,你就早些离去吧。等到时局安定,我在……”江馥雪好生劝慰,只希望朱翘莫再执拗,朱翘闻言气红了双眼,一拍桌子怒斥道:“江馥雪!你究竟要我如何说才懂?”

“你要是早些愿意把要做的事情告知与我,想必你心中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可江馥雪这般推脱,希望她早些离开,定然是江馥雪做的事情凶险万分,这让她如何离开?

“我已经先离开一次,你难道还要我背着背弃挚友的愧疚活一辈子吗?”朱翘如此通透之人,凡事看得太过清楚。江馥雪越是让她走,越是温和,她便越是不能走。上一次便是这般哄了她走,那天衣城何等凶险地方,她听了都觉得心惊,如此怎能再来一次?

她是当了母亲,当有为母之慈,但要她贪生怕死舍弃江馥雪,如何朱翘是做不来的。

江馥雪神色为难,这心里说不定是在计划着怎么送她离开,朱翘直接道:“你也别想了,我是不会走的。你要真使什么法子,我现在就让顾安去好好试一试那个麒麟世子,看他给我的阿雪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般为他不顾性命,连我这个姐妹都不要了。”

江馥雪心中一急,抓住朱翘的手,说:“不可。”

“不……可?”朱翘一顿,她拖长了因,不过是一句气话江馥雪怎么会乱了分寸,她心中怀疑,江馥雪明白这件事是躲不过了,微微一叹,道:“如此说来,又是另一件事了。”

两个人秉烛夜谈,同枕而眠,留下青隐和顾安对饮喝酒,望月感叹。

次日朱翘在江馥雪睡意正浓时把她拉起来梳妆打扮,江馥雪迷迷糊糊就被朱翘拖着花了面妆,梳了发髻。这些事在寻欢楼朱翘也常常给江馥雪做,如今挺着大肚子,做起来虽有些麻烦,但也是心灵手巧。

这坠马髻,上有璎珞宝石装饰,侧有珍珠不要装点,点翠簪子……江馥雪只觉得头也越来越重,慌忙道:“朱翘,可不敢再戴了。我这脖子可是受不住了。”

朱翘这才停了手,江馥雪道:“你这把我拖起来梳妆到这个时辰,外面那些宾客该怪我不知礼数了。”

“怕什么?有顾安在。我让他易容之后给你打点大小事务。”说着朱翘掩唇一笑,道:“阿雪不会真的以为,我此次上帝都寻你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朱翘深知江馥雪心意,这面妆也是把容颜修饰过后,端庄有余又不会过于老气,就是华丽多了。怎么看,都该是个不知轻重,贪恋金银的女子。

这样也好。江馥雪这么想着,朱翘有些难过道:“可惜了阿雪无双容颜,要不是那世子给了我一箱白石用于给阿雪做花冠,今日我定是不会依了他的。”

“花冠?”

“阿雪怎么又糊涂了?你们大婚在即,嫁衣凤冠换做寻常女子早早就备好了。也就你这般不放在心上,好在我有熟识的师傅,也能赶制出来凤冠。”

江馥雪闻言摇了摇头,道:“我这才刚得了封赏,婚期哪里会这么快?”

“这我可不知晓。你的嫁衣,我闲来无事就给你早早绣好了,你可不许不喜欢。”朱翘也不知江馥雪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另有心思,她心思一动,她道:“别想赶我走,说什么我都要看着你成亲。”

江馥雪接受封赏,甚至连皇帝都派来使臣送来贺礼,真是令无数人羡慕嫉妒,同日皇帝派人选好了黄道吉日,就在本月中旬,命青隐和江馥雪完成大婚。

朱翘看着江馥雪接了旨意,比谁都要欢喜,她笑道:“世子果然诚不欺我,说是婚期将至,竟是来得这么快。那我可要快些为阿雪准备了。”

她欢欢喜喜拉着阿雪的手转了一圈,猛然想到她给江馥雪准备的嫁衣样式有些老旧,慌忙道:“不行,我得去寻几个新的花样,不能让阿雪的喜服被人说了去。”说完她就一路小跑,顾安跟在朱翘身侧,小心护着不让她摔倒。

江馥雪看着朱翘比她还激动,微微笑了,笑意不深,眼底有几分哀伤。青隐瞧见了,道:“阿雪这是不愿嫁给我吗?”

“能嫁给青隐,我心中自是欢喜。”江馥雪轻轻摇头,只道:“只是想到这次婚期之后……我心中便总是有些感伤。”

“阿雪,莫怕。”

“我不怕,只是可惜了……朱翘。”江馥雪眼帘微垂,朱翘腹中孩子尚且七个月,不足以出生,就这般陪她忙前忙后,只怕这个婚礼同朱翘想象的有所不同。

之后的事情,也必定是会让朱翘失望了。江馥雪想着,道:“日后,朱翘那里还劳烦世子多加费心了。”

大婚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皆是不得而知。江馥雪已经有了预感,婚期如约而至,青隐早早就命人准备妥当,春日时节,桃花花瓣铺路,十里红灯高悬,家家户户门上挂彩,锣鼓喧天,烟火在这百日也是璀璨异常。

他终究是实现了对江馥雪的承诺,十里红妆,盛世婚礼,连在皇城之内的皇帝都为之震动。

皇帝站在城墙之上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皇后作为一个女子,心中也是有些羡慕的。

“这般排场,只怕朕当年娶皇后之时也不曾有这么大。”皇帝一开口,内侍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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