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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流民入城

若这一切只是梦,该有多好……江馥雪躺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眼,说不定睡醒就会发现这一切还是梦。她应该还在那监牢之中,她师兄还在……

那青隐呢?青隐又是……江馥雪难以入眠,她说要入睡,丫鬟仆子便灭了灯火纷纷退了出去。她手指覆上自己的铁面具,冰冷的触感。

这张脸的容貌已经恢复,可她已经没有勇气用这张面孔面对青隐了。或许,青隐根本就不在意她是什么模样……他在意的,甚至不是他。

人生几何,真情惑人……江馥雪不曾想过重生一世也会遇到同样的事情。真情假意有几分能当真?孟殊言说的,她不信;顾安说的,她不信,慧空说的……

若她真的信了那些事情,为何此刻还会这般难过?她早就知道能留在青隐身边,真正陪他一生的人,是漓梦不是她不是吗?为何还会介意此事?

江馥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有一人也同样不曾入眠。

本该在在漓梦身前的青隐此刻就站在江馥雪的屋门前,屋内灯火俱灭,连外面的灯光他也让人撤了去。只因江馥雪这几日都不曾真正休息好。

青隐站在门前,身上披着一件薄披风,墨发垂落,眼中神色晦暗难明。屋内是他心仪的女子,是注定要携手一生的女子,他此刻竟是连推门进入都做不到。

不曾有人告诉过江馥雪,青隐蛊虫被取出来之后,他也醒过片刻。他隐约记得,是江馥雪守在他身边,让他信她。她一定会救了他。

青隐信了,却不知这女子是用何种方式救了自己。他醒来的时候,面对的只有那浓重的血腥气息,入目看去去,丫鬟正在撤下沾满鲜血的床单,就连地上的鲜血也是如此清晰。

他瞬间晃了神,那女子会不会为了救他而丧命?青隐不顾药老劝阻,挣扎着要去看江馥雪。他一路踉跄着走到江馥雪门前,想要推门而入,就听到了女子细碎的耳语。

江馥雪似在低低啜泣,断断续续地说道:“师兄……师兄……”

师兄?青隐一怔,准备推开门的手也停了下来。他被江馥雪那柔软得语气弄得不知所措,他何时听过江馥雪如此依赖的唤过一个人?

这是对他不曾有的柔软,令他不知所措的柔软。青隐就这么站在门前,听着江馥雪低声唤着“师兄”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气恳请他不要走……

青隐自诩骄傲一生,论身份论才华他不输给任何人。他从未体验过嫉妒的情绪,只有在此刻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那是一种怎样撕裂的疼痛?

这比他尝过的蛊毒之痛更加令他痛苦。青隐以为,江馥雪是心悦于他,才对他这般上心。只是性子清冷,力求稳重,才会对他如此躲闪……

直至他听到江馥雪这般唤一个男子,青隐才真正明白,这人不是稳重也不是冷情,她只是……心并不真的在他身上。她真正在意的是那个“师兄”,而非他这个麒麟世子……

青隐一时不查,吐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被人再度带走了。他醒来之后,就知晓了江馥雪想来看他,却被诸葛乔次次关在门外的事情。

他顾不得身子羸弱,一掌拍向诸葛乔,怒道:“你怎么敢、怎么敢拦她!”江馥雪是青隐选定的麒麟侯府的女主人,他一个下人凭什么拦着江馥雪?

更何况,是那个醒来就来找他,这般在意她的江馥雪……青隐将那时痛苦抛诸脑后,就想去找江馥雪。诸葛乔屏退左右,随手擦了唇边鲜血,苦笑道:“世子,她于你并非良人。”

“本侯的人何时轮得到你来置喙!”青隐又是一掌挥出,重重拍到诸葛乔身上。

诸葛乔如破败的风筝一样飞出去,他摔倒在地上,大吐出几口鲜血道:“世子难道忘了顾安是怎么离开的?”

他们派了那么多人去寻欢楼打听往事,皆是无功而返。这其中要不是有顾安在那里挡着,怎么会如此困难?非但如此,他们派去的人一多半都是被顾安斩杀。

这样一个匪徒来到麒麟侯府之后还能全身而退,要是没有人指路怎么可能?

青隐不过想知道江馥雪的往事,却被多番阻拦,这个人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诸葛乔撑着身子起来,单膝跪地诚恳道:“顾安那样的匪徒前来麒麟侯府,只为了见江馥雪,事后还能全身而退,世子难道都不觉得可疑吗?”

“那又如何?本侯早就告诉过你,阿雪要留下的人,你……一个都不能动。”

“属下不敢,只能放着那个顾安离开。可是……这个江馥雪,当真并非世子良人……”

青隐一掌击碎诸葛乔身后的青瓷花瓶,花瓶碎裂开来,他声音带着无限杀意,警告道:“若非你一直留在本侯身边,此刻说出这种话该是死人一个了。”说罢他大步离开,只为了见江馥雪。

他匆匆行至江馥雪门前,又犹豫了。她,真的想在这个时候看见她吗?青隐不知道,他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江馥雪疏离的目光,对他来说,蛊毒发作尚且好过如此。

恰逢小厮前来禀报,漓梦垂死。这人身关他一心霸业,青隐容不得他有半分闪失……就算是吊着命,这人也得活着。他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命丫鬟仆子小心伺候着,匆匆带着药老去给漓梦吊命。

再回来的时候,江馥雪已经要歇息了。

要……睡了也好。累了这么多日,她也该是困了。青隐就这么站在门前,试图想看到那门口江馥雪睡觉时的模样。她向来睡觉极浅,贸然进去必定会吵醒她。

如此……在这里守着也是好的。青隐就这么站在门外,守了许久。

江馥雪自此之后接连几日都不曾见到青隐。若是青隐病着,诸葛乔拦着也就罢了,现在青隐身子好了,可以处理公务,她却找不到什么机会去见青隐。

无论她去哪里,都会恰好碰到青隐有事。

青隐这是……在躲着她吗?想明白这件事之后,江馥雪反倒是释然了。她怎么能忘了,这个人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呢……左右他的身子也好了,她又何必这般执着,徒增伤心呢?

江馥雪渐渐开始不再找青隐,安心待在屋子里养伤,种种花草,偶尔蛊毒发作她都能提前支开丫鬟,一个人静静熬过去。如蛆跗骨,蚀骨之痛,熬得久了,也就没什么看不开的了……

她安心静养,青隐那边又开始着急了。他怕见到江馥雪,怕面对她疏离的目光,故而连日躲着江馥雪。可她就这么接受了,也不来寻他了,是不想见他了吗?

江馥雪找了青隐几日,他就暗中观察了江馥雪几日。他只是不敢见江馥雪,可心里又想的紧,只能这么暗戳戳的偷窥着,好了,江馥雪不来找他了。

青隐连偷窥都觉得心塞了,他的阿雪是不是当真只对他无情?他片刻都忍不了,想要找江馥雪好好谈一谈,城中就出事了。

西南境内爆发瘟疫,无数流民流离失所。不少地方都变成死城一座,但凡有些能力的人都背井离乡,四处流窜躲避瘟疫。短短几日,都蔓延刀他的封地了。

事态紧急,拖不得分毫,青隐匆忙赶出处置,这一处置又是数日回不得麒麟侯府,也不知道江馥雪如何了。

江馥雪安心养伤数日,顺道研究一下体内的蛊毒,这一钻研还发现了一个可以压制蛊毒的法子。只是药材难寻,这种名贵的药材怕是只有西南方的浮屠山才有,并且极难采摘。

这让江馥雪想起一件事,西南方……算算时日,瘟疫应该已经爆发,无数流民背井离乡躲避瘟疫。她再度起身去寻青隐,得知他不在府中两日,方知流民已经闯入这里了。

时间也是对了,快到她该离开的时候了……知道这一点,江馥雪回到自己的屋子,不对,这本该是青隐的屋子,后来他全部让给了她,连布局都改了,按照她的喜好来。

还有那一片曼珠沙华花田……若这一切都是出于真心该多好。江馥雪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如有细密的银针相扎,细小的疼痛绵绵不绝,随着呼吸疼痛蔓延开来。

青隐……江馥雪狠狠闭上双眼,再三告诫自己一切都是假的。真真假假,她被骗了那么多次,这一次……也该换一换了。

江馥雪压下情绪就要出去找青隐,诸葛乔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能来阻拦她。她说要去找青隐,就有人拨了护卫给她,准备了马车就可以出发。

她拒绝了马车,选了一匹马欲骑马前去,药老又出现在她面前。他好像又老了几分,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看着江馥雪坐在马上,揉了半天眼睛,嘿嘿一笑,道:“你要走了吗?”

“我要去找青隐”这样简单的话江馥雪都说不出来,她对上药老的眸子,有一瞬间觉得被看穿一般。于是,她只是点头道:“是啊。”

“很急吗?”

“很急。”

药老仍是拦着她,问道:“你会……过得很好吗?”

江馥雪想了想,笑道:“可能会活的好一点。”

药老了然点点头,挠了挠头发,发现身无长物,飞身落到江馥雪的马上,道:“老头子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只能给你这么点儿东西当做饯别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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