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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还你一命

不过是个蛊毒,又有什么难以解开的?江馥雪说是取一味药材,实则是径直去了那片曼珠沙华花田。青隐为了还给江馥雪一个曼珠沙华花田花费了不少心思,他特地搭建了一个温室,用薄丝织成的锦缎将花田罩了起来,维持着这里的温度,才能让灼灼彼岸花竞相绽放。

这是属于江馥雪的花田,除了她谁也不能轻易踏进。江馥雪闲来无事就喜欢来这里打发时间,有时候是看一本书,又有时是看着摇曳的彼岸花发呆。

如今江馥雪前来,只为了一件事。她走进花田中心,一路上避开摇曳的花朵,她卷子双手的袖子,露出一双如玉的手。指若葱削,莹润的指尖带着点点朱砂一般的红色。

她在数千株灼灼绽放的彼岸花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株,缓缓蹲下,手腕翻转,手腕上的银丝镯叮咚作响,似随风摇曳,带来清脆的响声。

江馥雪手指捏住曼珠沙华的花瓣,另一手摇动银丝镯,“叮铃”的碰撞声不绝于耳,片刻后曼珠沙华底部有了点点异样色彩。荧蓝色的蝶翼缓缓从曼珠沙华底部显露出来,随着蝶翼翩然而动,曼珠沙华被带着缓缓上抬。

等到江馥雪手腕银丝镯停止响动之后,一整株曼珠沙华被连根拔起,如同龙爪一样翻转的花瓣被江馥雪捏在手心。她手指收拢紧握,曼珠沙华的花瓣便被她碾碎在手掌心,嫣红的汁液顺着她指缝流出。

冥蝶欢欣鼓舞地绕着江馥雪的手绕了一圈又一圈,江馥雪却浑然未觉,只是收拢手掌,将汁液全部涂满在手掌上,才准备起身离开。

做完这一切,冥蝶还围绕着江馥雪废物,她侧目看了一眼,神色稍稍柔和,只是眸子里还是缠绵着冰雪。

“你在这里等我吧。”说罢江馥雪重新放下袖子,又摘了不少曼珠沙华放到花篮中带着离开。

药老守在青隐面前,江馥雪说不能给青隐用药,药老也无法开方子。想要针灸,又恐耽误了江馥雪的医治,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江馥雪一到,药老就急忙迎了过去,看到她手里的药材,问道:“这花能救药罐子?”

江馥雪没有看药老,她的目光越过药老落在青隐身上,道:“我能救青隐。”说着就给药老塞了一个药方,吩咐道:“你去准备药浴,一个时辰后他要用。”

药老接过方子,行医之人对气味向来敏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江馥雪身上的花香太过浓重,简直如同用汁液浇灌出来一般。

“我去准备药浴,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药老拿着方子不愿意离开,他着实是担心青隐,江馥雪这也是病体一个,能支撑的住吗?

江馥雪却不给药老再三追问的机会,抬手把他往外推,道:“一个时辰后来接青隐,在此期间,谁都不可以放进来。”她神色罕见褪去了冰冷,带着些许焦灼的认真。

若说在这麒麟侯府有谁最相信江馥雪,那除了青隐大概是就是药老了。他毕竟是亲眼见过江馥雪神奇的医术,此刻深深明白救人的重要,也就不再多言。

江馥雪又跑不了,等她救了青隐再疑问也不迟。

这么想着,药老退了出去,张罗着药浴,自己则给江馥雪在门外护法。

屋内只剩下青隐和江馥雪二人,前者还在昏迷中,神志不清;江馥雪看着青隐紧缩的眉头,半晌叹道:“终归是我欠了你的。”

说罢江馥雪起身走到青隐病床前,抬手剥开他的衣服,露出他的上半身。

青隐上身并不如江馥雪平日看上去那般瘦弱,脱下衣服后,是玉色一般的颜色,胸膛平坦,腰身精瘦,还有几块腹肌,并不是一个真正瘦弱的书生。

即使顽疾缠身也能连得一身好功夫,足见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头。如此坚持,又心怀大志,江馥雪又怎能不动容?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解开外衣,露出同色系的亵衣。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江馥雪像是立下一生誓言般沉重,她看向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彼岸花的花液,熏香浓重,这样的气味连人都能闻得见,更何况是嗅觉灵敏的蛊虫?

江馥雪先拿银针封了青隐几个穴道,确保他不会醒来,之后才拔除匕首在他右臂内侧半寸之余划出一道伤口。刀锋锋利,伤口却不深,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出。

现在只是开始。江馥雪将手掌放于青隐伤口前,划了一道同样的伤口,鲜血滴落,香气四溢。

梅山毒虫,食百兽,只能生在极寒之地。若得喂养得当,则会听人驯服,供人驱遣。要想它真正发挥作用,尚且需要喂食数种珍稀药材,才能让它适应正常的温度。

如果被人送入体内,则会寄居在人血脉中,随着血脉游走,蚕食五脏。若长年处于低温则不显,可若人体温度过高,蛊虫则会暴走,加速吞食,缓解自身不适。

青隐体内的蛊虫,自幼被喂入。那时蛊虫尚小,不足为患,那药材便可毒杀。可他是麒麟世子,如此尊卑,自然是寻遍名医医治顽疾,珍稀药材喂养。

他得了多少珍惜的药材,就有多少进入蛊虫体内。蛊虫日益长大,青隐的身子就愈发虚弱,体质偏寒,也算是一种保护。

可这种虫子有一奇异特性,虽生于极寒之地,但极其喜爱那生在温热地区的曼珠沙华。尤其是用鲜血浇灌出的曼珠沙华,倘若混入人血,对于它来说则有无穷的吸引力。

若想除去此种蛊毒,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鲜血将它引出体外杀死。江馥雪将自身伤口加深,鲜血气息混着浓重的香味弥漫开来,青隐的身子也有了一丝异样。

在江馥雪肉眼可见的情况下,能看到他血脉中一点凸起在缓慢的移动,准着青隐的血脉缓缓游走,一点点按照江馥雪的计划游走。

眼见蛊虫游走行至一半,马上就要到手臂伤口一端,青隐在这个时候动了,蛊虫游走静脉的痛苦并非寻常人可以忍受。他已经发了高烧,此番蛊虫游动加深了他的痛苦,纵使在睡梦中,青隐也眉头紧锁,肌肉紧绷,下一刻就要暴起一般。

江馥雪眼见蛊虫停在原地,察觉到危险后不愿意前进,甚至开始朝青隐心脉游走,她吓得肝胆欲裂。一旦蛊虫进入心脉,那青隐就该是回天乏术了。

她是为了救青隐,此刻竟是要害他险些丧命。这是什么道理?江馥雪不再迟疑,取出凝神丹服下,感觉到熟悉温热在经脉中四散开来后,把刀刺入自己心口,取出一点心头血。

一室之内,鲜血气息弥漫,浓重的血腥气四散开来。江馥雪把血抹在手臂一处,狠狠划下一刀,鲜血喷涌而出。疼痛排山倒海而来,江馥雪忍着疼痛把手臂伤口对上青隐的伤口,缓缓发动内力。

属于她的内力带着血液开始顺着青隐静脉缓缓进入,江馥雪额头汗如雨落,人体静脉甚是复杂,她只能小心把内力一点点输入进去。

她用自身鲜血喂养曼珠沙华,有用曼珠沙华炼药,自己吃下,血液之中早就沾染了曼珠沙华的气息,随着鲜血渗入,对于蛊虫的吸引力成倍激增。

蛊虫停在原地,感受着属于江馥雪的血气,片刻后巨大的吸引力战胜了恐惧,它开始再度游走,追寻江馥雪的血液而去。

青隐承受着两种痛苦,浑身肌肉紧绷,牙关紧要,让江馥雪输送内力愈发困难。无奈之下,她只能忍着痛苦,虚弱地开口道:“青隐,我一定会救你的。信我好不好?”

“你……信我好不好?”江馥雪失血过多,心口伤口和手臂上伤口鲜血一同流逝,她却不敢停下。脑子思绪运转缓慢,她只知道单调重复这一句话,一遍又一遍,直至青隐缓缓平稳下来,蛊虫终于寻到了她的血液,贪婪的吮吸着。

江馥雪开始缓缓撤出内力,她不敢太快,一边用鲜血引诱着蛊虫一边撤出,蛊虫跟着她一同退出青隐的静脉。直至行至伤口,巨大的诱惑袭来,蛊虫扑向那诱惑力的源泉,进入江馥雪的身体中。

撕咬血肉,游走静脉的疼痛,如蛆跗骨,不得解脱。江馥雪不再迟疑,点穴给青隐止血,又拿了一块布随意缠住伤口,止血治伤。不让蛊虫有机会逃脱。

做完这一切,她整个人脱力一般倒在病床前,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双眸因疼痛变得赤红。她张了张口,鲜血顺着嘴唇吐出,虚弱地说:“我……终究、是、是……能救你的。”

江馥雪说完缓缓闭上双眼,疼痛难忍,一地狼藉,鲜血四散。她却面露喜悦,喜悦夹杂着身体的痛苦,让她有几分扭曲。算算时辰,快到一个时辰了。

凝神丹的反噬也快该到了。江馥雪撑着身子摇摇晃晃起身,扯好身上的衣服,也顾不得满身鲜血,踉跄着走过去打开屋门。

“去……准备药浴……”江馥雪嘴唇苍白,双目泛红,如同垂死的人。

药老大为惊骇,吃惊道:“你怎么会……怎么有这么多血……”

“不是……我的,都、都是、青隐的……”江馥雪说完短短一句话,就不得不大口喘息,她真个人倚在门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蛊虫、已、已经……取……出来了,快……药浴。”

药老不敢迟疑,抬手张罗着药浴,他伸出手去扶江馥雪,她却缓缓撑着门迈开步子,道:“我……没事,只、只是……需要休息。”

她扶着墙,一点点离开这里……多少丫鬟想要上前搀扶,江馥雪全然当做不见,扶着墙回到自己屋子,锁上门之后颓然摔倒在地上。

眼前黑斑聚集,逐渐形成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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