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丽琴教导得一丝不苟,黎水清内心渐渐生出烦躁压抑的情绪,唐家女主人的负担、压力,像是紧箍咒一样,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什么餐桌礼仪,社交礼仪,语言艺术……学习起来并不困难,黎水清觉得自己装的挺像名流淑女的,实际上内心十分难受,过去舒适地躺在沙发的,如今却会多想一想躺在沙发上不合礼仪,平日里坐下就会自然放松的身体,如今会不自觉把腰杆子和双腿固定在特有的位置,甚至最喜欢的吃饭,也会不自觉看同桌人的眼色,大家说话要停下动作认真听,不能吃太大口免得姿态不好,或者唇妆花掉……
欧丽琴仪态满分,在黎水清看来却像个机器人一样无趣。
唐志中十天半个月地出差,世界各地地跑,国内几个城市来来回回,黎水清曾经听说某富豪在几个城市都有不同的情人,家里夫人操持一切,伺候挑剔的公婆,而几个情人都以为自己是最重要的,最后富豪突然去世,情人们纷纷带着私生子上门认亲分家产,为了家产不择手段,甚至爆料出不少闺房秘事,富豪生前声名赫赫,口碑极好,不料去世之后被这些情人毁掉了多年建立起来的好名声,夫人也被气的一病不起,最后结果具体是怎样,黎水清不记得了,据说是几个私生子都得到一笔不菲的家产,但情人们的抚养权被收回。
说不定唐志中正是这样呢?俗称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黎水清总习惯往消极的一面思考,遇到事情做最坏的打算,如果结果好于自己的设想,那就是惊喜,如果结果是坏的,因为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有了心理准备,也不会太难过。
其实黎水清追求的一直很简单,不过是希望与丈夫一起过着普通的生活,每天下班,两个人在厨房忙活,一起做饭一起洗碗,节假日一起到处走走,探望父母,或者出门旅游,看遍国内名山大川,游历世界各地,舒服地过上三五年两人世界,再迎接小生命的到来,一起抚育孩子长大,一起送孩子上学,待孩子结婚,有自己的家庭,她与丈夫再恢复两个人的世界,一起慢慢变老……
什么豪门生活,什么有钱人的世界,黎水清完全不想参与。
B市的最高建筑名字很霸气:地王大厦。此刻,地王顶楼的餐厅被整层包下,作为刘家公子与唐家千金的订婚宴举办场所。
黎水清没有仔细听是哪一位唐家千金,她听到刘家公子的时候,脑中浮现出刘晓间的容貌,也不奇怪,如今刘家和唐家同是四面楚歌,刘家若想在B市扩充实力,联姻是最好的方式。
唐志中没有时间参加,黎水清也不记得唐志中有没有和她说过现在在哪一个国家,哪一座城市,她心里十分压抑,面上带着微笑,笑意却不达心底,那种若隐若现的想哭的委屈的情绪她已经很熟悉。
黎水清参加的抑郁症互助会里有一个女孩子,性格非常活泼,每次发言都生动有趣,常常让人误会她根本没有抑郁,就在前段时间,那个女孩子自杀了。水清在群里看到这则消息,竟然默默为那个女孩子高兴,多么可怕,她竟然觉得别人失去生命是解脱。
黎水清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如此轻视生命,但她此刻站在落地窗前,往下望去,却忍不住想,如此高的大厦,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呢?
“嗨。”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黎水清从胡思乱想中醒过来,挂起微笑看向来人,回答道:“嗨,好久不见。”
刘晓间一身正装,挺拔的身躯,双手插进口袋中,问:“嗯……你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黎水清微微一笑:“在想这里风景真好。”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刘晓间脸上是笑容渐渐消失,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撒谎。”
“嗯?”刘晓间的声音有些轻,黎水清没有听清楚。
“你骗不了我,黎水清,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从这里跳下去是什么感觉?”
“怎么会?我怎么会这么想。”黎水清不动神色,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她知道刘晓间了解她,但他们却没有办法一起走下去。
“唐志中呢?”刘晓间把手从口袋中抽出来,理了理袖扣,那副袖扣是她心血来潮设计的,那次是看到电影里关于袖扣的特写,灵感突然出现,画了那么一副图,想不到后来刘晓间找了师傅做出来,看材质,似乎是蓝宝石?
刘晓间小动作不多,整理袖口的动作是他心情不好的表现,过往每每他提到不喜欢的人,总会下意识地去整理袖口,拨弄袖扣。
“出差了。”
“哼,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让你一个人参加别人的订婚宴。”
“唐家老爷子也来了,我不是一个人,怎么,你的订婚宴还要大家都到齐了才可以开始么?”
“哈哈……”
刘晓间突然发笑,黎水清一头雾水。
“黎水清,你是不是以为是我订婚,你才出席的?”
难道不是么?大概是黎水清的表情太过于疑惑,刘晓间说:“刘家不是只有我一个未婚男性的,今天订婚的是我堂弟,你记得吗?以前常怂恿几个小辈缠着你要红包的臭小子。”
幸好没闹出什么大笑话,黎水清不由得也笑起来,既然不是他订婚,她在不在场有什么关系呢?黎水清承认自己一开始的确是抱着看看新娘子看看故友心情来了,如今故友见到了,新娘子认不认识,也就算了。
订婚宴隆重而轻松,黎水清趁双方亲戚朋友相互熟悉的时候离开会场,她不打算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人生还很长,她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实在不想过上麻雀变凤凰的日子,做一只小麻雀挺好的。
未来会怎样,黎水清不知道,那或许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