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有一大堆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终她地听见自己说:“吃饭了吗?我给你做。”
刘晓间冷哼了一声,道:“黎水清,你刚刚是不是想发火?你明明该生气的,怪我不接你电话,怪我没有给你消息,你为什么不问我?你为什么不生气?是不是我怎样都可以?即使我消失了很久,只要回来,你就全盘接受?你心里就没有半点要关心我的意思?”
黎水清怔怔地看着他,这些话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是多么地熟悉,当年他质问她的模样,与现在的模样重叠,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幕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没有找到应对的方式,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他的凌迟,水清埋藏在心底的那个伤口,此时被他一句一句一刀一刀地划开,噗噗噗地往外冒着鲜血……
论口才,水清从来不是刘晓间的对手,刘晓间获得过辩论比赛数次最佳辩手,而她所有在工作上学来的技巧,在他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甚至找不到与当年不同的话语反驳他,水清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长进也没有,她的思绪有些飘忽不定,耳边刘晓间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听进去。
“黎水清,我几乎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摆到你面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和你说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想法,包括我内心最不愿意提起的关于童年的一切。你呢?你有和我深入说过你的想法吗?一次都没有,你在我面前仍带着盔甲,死死地保护你自己的那一颗心。我无数次问起你的过去的经历,你的感受,可是你完全不深入,你甚至连我的卡里的工资都不看,我的手机密码是多少你都不知道对不对?我不知道你究竟真的是对我太有信心,还是真的完全不在意那些东西,我以为这么多年你还是一个人,是还惦记着我,对我有感情,想不到你心里谁都没有,我来了,你接受,我走了,你也不在乎是不是?”刘晓间言辞犀利,面无表情地阐述一切,冷冷地看着黎水清。
黎水清很震惊,原来自己在他的心里是这样的形象,这么冷血无情,好像错误都在她这方一样。水清欲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胸口的怒火几乎喷薄而出,她捂住胸口,努力压下心头的火气,过了许久,或者只过了一会,她的情绪渐渐冷下来,失去的理智慢慢恢复。
水清试图理清思路组织语言,脑子却还是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说:“刘晓间,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有接,现在怪我不在乎你?”
“你父母有事的时候,我除了出差不回来,哪次不是立刻赶过去?”刘晓间似乎已经准备好答案面对她的问题,立刻回答道。
“我问过你的意见,你说我不用过去的!现在却用这件事来怪罪我!”还有比她更冤枉的吗?尊重他的意见也有错吗?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刘晓间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这是他很少见的动作,水清却知道他这是不耐烦,不想多谈的意思。
“刘晓间,你希望我和你去,表面上却告诉我不用,现在反过来责备我没有尽到义务,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猜不透你的欲拒还迎。”水清抬起眼,想在刘晓间的脸上寻找出他和她开玩笑的蛛丝马迹,却找不到任何东西,他的心是不是也和他的脸一样,除了好看,其它什么都没有?
“黎水清,你工作这么多年,在外面做事滴水不漏,对每一个人都尽量细心周全,在我身上竟不愿多用一分力?但凡你对我上点心,你会不知道我真实的意思吗?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表现,说出你期望的话。”
刘晓间的视线没有和她对上只看到桌面上的一个点,仿佛在对那张桌子说话。
水清的大脑渐渐变得冷静,一颗心也变得凄凉无比:“这话倒好笑了,我什么时候期望不去了?你把你对我的想象强加在我身上,把你的想象当做我的意思,也太没有道理了。我尊重你的意见,按照你说的做,如今却都变成了你罗列的罪证。我工作滴水不漏,是因为那些事情都可以用方法解决,你是希望我把和你的相处当做一项工作来做对吗?你希望我对你用方法甚至用手段是吗?你是不是还希望我需要每时每刻不停地揣测你话语背后真实的意思,然后像对待工作伙伴一样对待你?”
刘晓间没有说话,空气变得异常安静,两个人的家显得无比冰冷。黎水清瞪着眼睛,努力控制泪水,她不敢看刘晓间的眼睛,只盯着地面一个小水渍,那滴落的水渍越来越多,她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水清转过头,用手背抹着眼泪,不想让刘晓间看到,她感觉脑袋眩晕,整个地球似乎都在旋转,她说的那些话,似乎也不是她说出来的,只知道自己此刻真的只想挖一个洞,把自己埋起来,自己躲到角落里****伤口。
“算了,我饿了,给我煮碗面吧。”过了许久,刘晓间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平日里略显温暖的声线,此时有些清冷。
黎水清觉得自己很可悲,吵架吵到这个份上,仍为他煮面,她没有办法与刘晓间撕破脸皮,因为不知道怎么收场,怎么重回于好,她的心里还是希望他们可以一起走一辈子的。可是这样下去,他们真的可以一起走一辈子吗?水在锅里滚起嘲笑的泡泡,她抓起一把面条,丢进去把泡泡戳破,泪水从眼眶中溢出来,从脸颊滚落到胸前,被衣物吸收,就像从未存在过。
煮好面,给刘晓间端到餐桌上,黎水清回到房间换上外出的衣服,拿了手机就要出去。
“你去哪里?”刘晓间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出去散散步。”黎水清轻声把大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