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吓得青甯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反应了半晌，才颤颤巍巍道：“……那我到底是谁？”
“你谁也不是。”无荒圣君定定的看着她，“你就是你自己。”
“……咳，”青甯一下子有些被呛着了，“可是我现在就是魔族，而且体内有属于九玄神女的法力，而且还有她的记忆，我怎么可能会不是她？”
“对于其他人来说，你是，对于我来说，你不是。”无荒圣君道，“我想娶的人，是你。”
青甯的手猛地一抖，下意识想从对方的手里抽出来，却没抽动，无荒圣君的力气很大，笃定坚持的将她的手紧紧握着，两人交叠的地方甚至冒了汗出来。
青甯迟疑了半晌，才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她不是同样的一个人？”
无荒圣君似乎有些无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青甯，那你觉得你和她是同样的一个人吗？”
青甯抿了抿唇，没说话。
无荒圣君继续道：“首先，你和她连性子都不怎么相似，何谈是一个人？其次，你的身体里不过有她几分残魂，但除此之外，你还有你自己的意识和思想，你，青甯，虽然有她的记忆，但也有你自己的记忆，你是如何出生，如何成长的，你自己最为清楚。最后，有些事我想要告诉你。”
“什么？”青甯头脑极乱的看向对方。
“若你还是觉得你自己是九玄神女的话……我有必要同你解释。”无荒圣君顿了顿，眼神认真，“当年，送你入八重天的事情，我是到了你入魔的那时候，才晓得的。”
青甯瞪大了双眼，唇瓣微启，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那时我去了魔界，一切事都交给莲雾负责——那时我信任她，所以才会这样做，后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便将她逐出身边了。”无荒圣君顿了顿，“我之所以没有处置她，是因为浮芜仙长同我说，若是她还在，以九玄神女的性子，定会回来寻她复仇。”
“所以你就一直留着她？”青甯有些无语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脾气，猛地就爆发了，狠狠瞪了无荒圣君一眼，道，“你知不知道这一世又有很多事情都是她闹出来的，若不是她，我现在也不会呆在这里！”
“是我的错。”无荒圣君叹息一声，伸出手去将对方揽入怀里，“你要打要骂都可以。”
青甯却骂不出一个字了。
无荒圣君跟她道歉，青甯觉得自己无论跟谁说，谁都不会相信。
这人虽然表面上不怎么看得出来，但是一贯傲气，莫说是青甯，就是九玄神女的记忆之中，都没有这人道歉的记忆。
青甯于是窝在无荒圣君的怀里，半晌都没说话。
良久之后，无荒圣君才有几分迟疑的问道：“……那你，还打算嫁给我吗？”
无荒圣君什么时候如此患得患失过！问出这么一句话来，顿觉自己这么多年的面子全都扔了。
青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半晌才道：“你这句话是对九玄说的，还是青甯说的？”
没待无荒圣君回答，她又继续问道：“可是……你当初之所以收我为徒，正是因为觉得我是九玄神女，对么？”
“是。”无荒圣君很坦率的承认道，“我一直对她心怀愧疚，但确实从未对她有过男女之情。”
青甯脸色微红，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无荒圣君又问了一句：“所以，你还打算……”
“……恩。”青甯发楚宛若蚊蝇一般细小的回答。
无荒圣君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怔了怔方才有些呆滞的问道：“我……你……”
“我说，”青甯清了清嗓子，看他一眼，垂下头去，这次声音不知道大了多少，“愿意，虽然……虽然我还是有些想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但是我觉得……唔——”
青甯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对方给堵在了嗓子眼。
无荒圣君的唇狠狠压在她的唇瓣之上。
青甯很少看到对方有如此失控的时候，不由得瞪大了眼，怔怔地看着。
无荒圣君的舌尖扫过她的下唇，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来，手掌覆盖在她的眼前，嘴唇略往后移了一些，嗓音清冽之中带着几分动情的沙哑，热气扑打在青甯的面上：“专心些。”
青甯觉得自己这下不只是脸红了，连手指头脚指头也都红了。
无荒圣君又吻了上来，熟悉的清香将她包裹，所有的不确定和失措感都在这一瞬间被对方的茧裹住，她浑身都放松下来。
只有呆在这人身旁，才能享受片刻的宁静。
两人最后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还是无荒圣君率先往后退了退，抱着青甯的腰半晌都没说话。
青甯抿了抿唇，脸红心跳得也不开口，只顾着偷偷看无荒圣君。
月色渐深，清风拂过，夹杂着树木清香，是一种腐朽之中充满着盎然生机的味道。
他们彼此之间都知道，青甯如今被天界死盯着，不知道明天还能走哪一条路，可又都不肯错过这一夜难得的安静。
就连青甯也没怎么开过口，睁着眼和无荒圣君静静的呆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当空气之中熟悉的来自天界的气息入了鼻间的时候，无荒圣君才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握住了青甯的手腕，冷声道：“我们走。”
青甯也顾不上收拾东西了，只匆忙将那传音石握入了手中，跟上无荒圣君的步伐往森林深处穿梭而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青甯一边跟着一边开口问道。
“人界是最容易被他们发现的地方，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无荒圣君冷冷道，“你现在随我一起去魔界。”
“什么？”青甯瞪大了双眼，惊恐的看向对方，“魔界？”
“我还有魔界战役尚未处理妥当，必须回去，而你身上有魔族气息，在那里也是最安全的，放心，有我在，你不会出什么事的。”
无荒圣君握紧了青甯的手，青甯只能惴惴不安的抬眼看他一眼，将满心的不安感都压下去。
这是魔界大门打开之后，青甯第一次来这里。
和之前的荒凉截然不同，如今的魔界俨然一副重兵把守的模样，那片极其宽阔的贫瘠土地似乎被划分为两个区域，一个区域由魔族占领，一个区域则由天界守住。
一眼望过去，空中飘着不少长相诡辩的魔族。
青甯自然跟随着无荒圣君去了属于天界的阵营，反正她瞳孔仍然是红色，从外表看不出来是魔族，再稍微画得丑一些，便基本上没人能够认出她来。
当然——除了花神。
青甯刚一进天界这边的区域，花神就双手抱胸，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看着青甯嘴角那颗硕大的黑痣，感慨道：“圣君，就这张脸，你能看得下去啊？”
青甯瞪他一眼，胆子比之前大了不少，一点也不怂的开口道：“关你屁事！”
花神摇头一笑，也没跟她计较，而是开口道：“红拂晓得你要过来，所以在里面等你很久了，你进去吧。圣君，我有事要同你相商。”
无荒圣君点了点头，这才道：“青甯，你先进去，有什么事用传音石联系我即可。”
青甯忙点了点头，往屋内走去。
屋内的温度明显比外面还要高上一些，红拂正坐在床上弄什么东西，青甯放缓了步伐，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这厮竟然在绣荷包，顿时挑了挑眉，道：“啊，鸳鸯戏水！”
红拂吓了一大跳，针差点戳进自己的手指，回过头来看见是青甯才松了口气，气道：“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你如何想到绣荷包了？”青甯笑嘻嘻的在红拂的面前坐下，开口问道，“这不是你的风格嘛。”
红拂翻了个白眼：“还不是那个谁，看见别人有荷包，非得要缠着我也给做一个，我说给他买一个吧，他还不肯，一定得要我亲手做。”
青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不迭的倒吸一口冷气：“你们也是够了……”
红拂笑了笑，往青甯的方向靠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话又说回来，你和无荒圣君怎么样了？你前世的事情，我都听花神跟我说了，其实吧都是那个莲雾在从中捣鬼……”
“恩，我知道。”青甯点了点头，打断她的话，答道，“师父那一日将事情都跟我说了一遍，还跟我说……咳，他想娶的是我，不是九玄神女，所以……所以我们俩还是跟原来一样了，话又说回来，我看你这荷包绣得不错，我之前答应过师父要给他做一个，结果现在都没完成，不若你教教我？……你怎么不说话，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红拂幽幽的看着青甯，憋了半晌才道：“……看你话这么多的样子，好像的确没什么大碍了。”
“……”青甯立马抬起手狠狠拍了拍红拂的脑袋，怒不可遏，“哪有你这般当人朋友的？！”
红拂望着她笑出声来，青甯顿了顿，也跟着笑了。
现在这样，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