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了好久，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外面传来车轮辘辘的声响。
正午的阳光在冬日里暖暖的，透过窗子洒落在柳青灯那张平静的脸上。
气氛安静得有些反常。
宣策终于忍不住，呼出了口气，问道，“青儿饿不饿？”
“不饿。”柳青灯冷冷地回道。
宣策方才想问的那句“想吃点什么。”又被活生生地憋了回去。
“青儿冷不冷，用不用让人送多件衣裳进来？”
“不冷，你冷你自己穿。”柳青灯答道。
宣策沉着脸没再开口。
气氛又陷入了安静。
“……刚才，是我不好。”宣策轻声说道。
“没有，你很好，你太好了。”柳青灯淡淡地开了开口。
“你是不是生气了？”宣策听她的语气，顿觉有些好笑。
“没生气，你想太多了，我好着呢。”柳青灯回道。
宣策忽而笑了一下，说道，“你还是跟之前一样。”
柳青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越来越觉得宣策脑子有病，也不应他了，任他在那里怀故念旧，东扯西扯。
突然间。
一声巨响，马车轧过了一块巨石，又在狂风的作用下，一下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马车内一阵摇晃。
柳青灯一直在发呆，被这么一晃，身子不由得向后倾斜，眼看着就要撞上马车板，柳青灯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痛感没有袭来，反倒是撞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柳青灯急忙睁开眼起身，果然是宣策。
刚刚情况紧急，宣策来不及抓住柳青灯，只得一个侧身，用自己的身体将那道小小的身影拥护在自己怀中，而自己后背则是被猛地一撞。
柳青灯坐起，立刻拘束的离远一些，坐的极为正经。
宣策看着柳青灯的排斥与陌生，一脸苦笑的手撑着座位坐直了起来。
“青儿，你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柳青灯正欲说话，马车外边传来了敲马车门的声音。
“进来。”
门被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脸色被吓的煞白的小太监声音有些颤抖着说：“…皇……皇上……，刚刚扎到……一个，一个石头……”
宣策不在意的扬扬手，“出去吧。”
小太监又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宣策的脸色，见他真的无怪罪之意，这才舒了口气，轻轻的关上了们，不让外面的寒风透进来。
这一番打扰，倒是把刚刚车里的旖旎气氛冲散了不少。
“青儿……”
“我没事。”柳青灯依旧是一脸果断。
车内又是一阵无话。
宣策实在是不知道该对柳青灯说什么，不管他说什么，柳青灯总是一副淡淡的不在意的样子，甚至是有些刻意的结束话题，摆明了不想和他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对自己越来越冷漠，是刚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么？还是……从枳念阁里回来便是如此。
宣策偷偷看着柳青灯，她低垂着眸，许是白衣更衬得她肤色的白，没有了粉衣那么有气色。
是……衣服的原因吧？
不然青儿不会如此苍白，苍白的像是要透明消失了一般。
宣策突然很害怕，害怕柳青灯便这样随着这白衣，渐渐的变透明了，直至消失……
宣策想伸手抓住柳青灯，可是手却丝毫不敢伸出来，想到了之前自己没有控制住自己，把柳青灯手都抓红了……
青儿很疼吧，她还会怪自己吗？
宣策死死的盯着柳青灯，生怕柳青灯便这样消失不见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宣策的视线，柳青灯抬起头，看了一眼宣策，便清了清嗓子开口。
是青儿在叫他吗？宣策有些受宠若惊，微微勾了勾嘴角，不敢打扰柳青灯的话，静静的等着。
柳青灯抬眼看了一下宣策，便又垂下头，声音有些闷闷的，“宣策，你其实不必这样对我的，无用功罢了……”
宣策没有想到，柳青灯一开口便是讲这些，一时间竟不知改如何开口了，这些话柳青灯不是没说过。说多了，他便安慰自己，至少柳青灯愿意和他开口讲话也是好的。
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宣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剐了一样，再多听几次，宣策只觉得心痛，而今，竟越来越麻木了。
只是听到的时候，还是会抽痛一下。
宣策没想到如今自己的抗压能力居然那么强了，竟然还可以面带微笑的听着柳青灯说完，还能再次接她的话。
只是宣策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青儿……你讲过很多遍了，我都知道了。可是我不管多少次，还是想对你说……”
“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对我。”柳青灯仍是那样淡淡的语气，“你现在是一国之君，想要什么应有尽有，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浪费金钱。而且……没用的。”
宣策一愣，随即似是自嘲地笑了笑，“想要什么应有尽有？我不过只是想……”
“打住！”柳青灯赶紧张口喊停，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生怕宣策说出“我只是想得到你的心”“我只是想你深深地爱着我”这样的狗血话来。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宣策轻声说道。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柳青灯毫不客气地回道。
宣策又陷入了沉默。
明明一开始，她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百般顺从，总是迷迷糊糊的……怎样都行，总归不是现在这样。
看上去比之前瘦了些许，面色有些微微泛白，但是却也更显惊艳，只是眼神没有了之前的光彩，嘴角也没有时常扬着笑。
就连话语，也句句刁钻，极力地戳伤自己的心。
好像……从她醒来，对自己就是这幅淡漠的样子。
宣策握了握拳，欲言又止。
柳青灯见他又是一副想长篇大论的模样，随即微微抬了抬眼，道，“这样不值得。或者说……我累了，不想再有什么纠葛了。你夫人挺好的……”
宣策握紧拳头，眼圈有些微微泛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