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策跌跌撞撞的走过来，看着他们。
沈肆念抬眼，平静的看着他。
宣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眼里带着一丝慌乱。
“给我，我现在马上带她入宫，宫里有最好的太医。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肆念不说话，手却微微有些触动。
柳青灯废了好些力气，紧紧的拽着沈肆念的衣角，对沈肆念摇摇头。
见沈肆念没有反应，又费力的转头，看向宣策。
“…你就当我死了吧。”
宣策伸出的手还未收回，依旧保持着伸出的手势，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又叫人看不懂了。仿佛笼着万分的悲伤与急切，却又带着万分的愧疚不敢上前。
“哈哈哈哈！”沈肆念难得豪迈的仰天大笑。
笑完，眼里还带着三分笑意，低头温柔的看着柳青灯说道，低声道，“好，那就当我们都死了吧。”
抬眼看了宣策，沈肆念平静的说道：“你也不用想上前抢了小青灯，我刚刚用了秘法，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我只恨没有早点用，害了小青灯……不过现在也无妨了，我们一起走了也不错，你就听小青灯的话，当我们死了吧。”
宣策面如死灰，站在原地不动，手颓然的放下，眼里死死的盯着沈肆念怀里的柳青灯。
柳青灯觉得胸口愈发地疼，忍不住倒吸凉气，再次抬头，却看见沈肆念也是一脸苍白，身上挂了彩，状态极差。
柳青灯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发热，觉得自己愈对不起他。
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沈肆念却是笑了笑，眼中尽是柔情，“小青灯，没事的，我们下一世……”
柳青灯抽了抽，“可是他们说六道轮回，我下辈子说不定就不是人了，你还愿意……还愿意跟一头猪过一辈子吗……”
沈肆念不由失笑，“小青灯就那么确定你下一世是猪？不如是那只翠花，那只猫，你与它有缘，名字都撞上。”
“那你呢？”柳青灯眼皮直打架，好不容易抬起眼问道。
“我？那我就当来福好了。”沈肆念扯了扯嘴角。
柳青灯没应，双眼似要合上。
背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踩着杂乱的树枝，有些急促。
沈肆念眼神一凛，手掌猛的往后拍出，将那些不远处赶来的侍卫全震了出去。
一大群人马很快到了树林里。
宣策只是呆呆地站在一旁，眼神十分空洞，握着弓箭的手隐隐颤抖，魂已经不知飞向何处。
那波人马领首的那人轻轻唤了声，却见宣策还是双目无神，那群侍卫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围观沈肆念，倒也是呆呆站在原地。
柳青灯被沈肆念突如其来的一吓，也清醒了一些，想到沈肆念方才的话，也觉得有些好笑，便答道，“来福可是只……鸟，我才不要做大肥猫，会把你吃了……”
“那我们都变成猪好了，吃吃睡睡，好不快活。”沈肆念又低头看着柳青灯，生怕自己一个走神，她就把眼睛闭上了。
猪……？这怎么行！沈肆念那么优秀的人，怎么能变成猪？
柳青灯急了，奋力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道，“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随后又带着一种恳求的语气，“沈肆念你不要变成猪好不好，一点也不优雅……”
见柳青灯终于有了些精神，沈肆念也扯了扯嘴角，“好，都好，小青灯觉得不优雅，那就都变成蝴蝶好了。”
“那……怎么行，你明知道我怕高的。”
“好好好，是我的错，小青灯说变成什么就变成什么。”
柳青灯垂着眸沉默了半晌，再抬眼，双目已是泛着泪光，轻柔的声音带着些颤抖，“沈肆念……”
“我在。”
“你不要死好不好？”
沈肆念的手明显颤了颤。
柳青灯没听到回答，心下难过不已，顺带伤口也愈发刺痛起来，可还是窝在沈肆念的怀里，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不一会儿就浸湿了大半衣物，顺带溶在那满身血迹之中。
嘴里却还是不断说着“你不要死好不好”此类的话，只是声音却越来越小。
“……我答应你。”沈肆念终于低声道了一句，只是这句话却连自己都不会信，“小青灯，我答应你，你也要好好的。”
怀里一阵沉默。
“小青灯？”沈肆念眉间微蹙，抱着她的手也愈发颤抖起来。
怀里的人没了动静，只静静地躺着。
沈肆念只垂眸看着柳青灯，轻轻抱起她，往一棵大树走去，将她稳稳当当地放在树下，靠着树干，显得十分安静。
“对不起……”沈肆念低声说着，仿佛下一刻面前的人还会睁开眼睛回应他一般。
她始终没睁眼。
“小青灯，对不起……”沈肆念又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好半晌喃喃自语，而后一个轻轻的吻落在柳青灯的额头上。
许久，一滴有些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的轮廓滑下，顺带冲刷着脸上的血迹。
那带着些许红色的泪珠又滑过喉结，终于融进了那身黑衣里。
沈肆念长长舒了一口气，支着身体站了起来，身形却有些摇晃。
待的宣策反应过来，那人却已经坐在树下闭着眼，悄无声息了。
手中的弓箭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宣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那边树下的柳青灯，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当初的场景。
她似乎每天都有讲不完的话，说不完的事……总之，她就没有安静过。
到底是个小姑娘，不管什么时候都很乐观，即便是到了再艰苦的环境，也会苦中作乐，逗自己开心……
她不该那么安静……
只是她真的就毫无生气地坐在树下，一句话也不讲，甚至连动动嘴角笑一笑都不肯。
宣策动了动身子，就欲走上前。
面前多了一把锋利的剑。
流动着奇怪的纹路，散发着极其危险的气息。
宣策刹了脚步，缓缓抬头望着面前的人。
“沈肆念……你这是什么意思？”宣策冷冷地道。
“别动她。”沈肆念定定回望，眼中似乎失了什么颜色，全都被清冷所替代。
没有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