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落今天忙活了一个早上,收获颇丰,小竹篓装得满满地几乎快要溢出来,
等他把周围的树丛寻觅一遍,天已经完全亮了,深吸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千落听见姑姑罗素大声呼唤他回家吃早饭。
罗家是寿华城外的农场主,家族拥有三千亩灵桑田,已经在这里定居了好几代人,祖辈因为狙击兽潮有功,获封领主爵位,一跃成为寿华城新晋小贵族。按照帝国法律,领主没有封地,罗家祖上借着平息兽潮的机会,在寿华城外开辟三千亩灵桑园,收益媲美正宗小贵族。
除了当族长的父亲,千落还有两个叔叔和一个姑姑,二叔罗宾天赋过人,六岁时觉醒九品金系蛮种,震动了整个寿华城,十年前离家闯荡,再也没有回来过。
三叔罗尔英俊木讷,从小跟寿华城首席税务官的女儿琼妮订婚,一心多赚金路朗娶她过门。
姑姑罗素年纪最小,只有十五岁,出落得玫瑰般明艳动人,千落从小没有母亲,父亲又忙于家族事务,撇下他孤零零一个人,整天小尾巴似地粘着比他大三岁的姑姑。此刻听到她的呼唤,急忙加快脚步往家里赶。
路口拐弯处有一簇茂密地灌木丛,千落经过的时候,一根手臂粗细的芋草陡然压了下来,他猝不及防绊了个跟头,屁股朝天摔倒在地,小竹篓里的灵蝉也撒了出来。
没等千落回过神,一只鹌鹑大小,浑身光溜溜一根毛也没有的丑鸟从斜刺里冲出来,直奔地上洒落的灵蝉,一口一个,转眼吞掉七八个,气的千落一骨碌爬起来踹它。
这只又懒又馋厚颜腹黑的无赖鸟,早上不肯陪他钻树丛,这会跑出来吃现成的!
小千落连脸上的灰泥都顾不得擦,飞快地捡起地上的灵蝉扔进小竹篓,身后那只丑鸟鄙视地撇了撇嘴角,神态很拟人。
这只不知道名字的秃毛鸟,乍一看酷似猫头鹰,但是脖子又很长,它头上没有翎毛,身上没有羽毛,屁股上突起两瓣肉疙瘩,浑身灰不溜秋难看的要死,嘴上却长着两片锋利的锥形长喙,能毫不费力地刺破一级妖兽地火蝎坚硬的脊背。
半年前千落第一次跟着父亲去沧浪山脉狩猎,这只秃鸟莫名其妙地跌落在他肩上,赖着不肯走,千落烦了撵它,秃毛鸟昂着细长的脖子“叽咕叽咕“直叫唤,围着千落的脖子献媚讨好,厚着脸皮一路跟来罗家。
虽然它又懒又馋还不会飞,但是捉虫很有一套,灵桑田里有了它,避开好几次疫虫潮。
刚才绊倒千落的那根芋草,不用猜就是秃毛鸟使的坏,这家伙聪明的不像是只鸟,罗家不少人都在它手里吃过亏。有时候千落都怀疑它究竟是一只鸟,还是寿华城里某个无赖中了蛮术变成的。
拍拍身上的灰尘,千落很快整理好小竹篓,迈开大步继续往家的方向走,秃毛鸟死皮赖脸地跟在身后,一双暗金色的小眼珠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远处高高的家族牌楼下,一大片用黑曜石搭建成的高大房子映着朝霞巍然耸立,这片罗家祖辈用两百年时间,耗费大量金路朗开山劈石慢慢筑成的家族府邸,住着罗家上下几百口人。
除了为数不多的旁系族人,更多的是依附罗家的自由民。这些人大都擅长种桑养蚕,纺织缫丝,用乌黑的灵桑果酿酒,供给家族开在城里的酒馆赚钱。
寿华城东门外一直到沧浪山脉,中间有万亩开阔地,住着三个中等家族,除了擅长豢养灵蚕的罗家,还有擅长种植灵薯的芭芭拉家族,擅长炮制灵茶的佐佐木家族。
他们都不是寿华城土著居民,一百年前,沧浪山脉爆发兽潮,寿华城外妖兽横行,原住民龟缩在城中不敢露面,三个家族的祖辈恰好路过此处,出手协助城主府驱赶妖兽,大胜后驻守城外,一边清除残余的妖兽,一边开辟土地,繁衍出来的三个家族守望相助,慢慢在寿华城站稳脚跟,到了千落的祖父当族长的时候,甚至有了跟寿华城里的贵族联姻的实力。
百年来罗家日益繁荣,直到十年前某个雪夜,年迈的祖父领着自己的二儿子、家族骄阳罗宾离开庄园,前往万里之外的宗族故地探亲,再也没有回来过,家族最强大的顶梁柱和最耀眼的新星同时失踪,对处在上升期的罗家打击是致命的,寿华城大贵族开始蠢蠢欲动。
千落的母亲成为新任族长夫人的第三天,在沧浪山脉失踪,父亲罗勒疯了似地寻找,领着族人深入遍地凶兽的山脉腹地,付出惨重代价后无功而返,这个本就寡言的男人从此变得更加沉默,甚至不许旁人提起他挚爱的妻子。
母亲失踪的时候,千落还不满三岁,他没有记住母亲惊人的美丽,只记住了她温暖的怀抱,再后来,这份温暖也渐渐被姑姑罗素取代。
十年过去,稚童长成少年,除了心底挥之不去的一抹酸涩和遗憾,小千落过得还算快乐,他每天腰挂小竹篓捉灵蝉,不是为了自己解馋,大部分灵蝉被他串起来挂在房檐下,打算风干了去寿华城的药坊卖掉,得了钱给姑姑打一件素银首饰,她长成大姑娘了,还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
前一阵姑侄俩一起逛城里的公主坊,姑姑罗素朝水晶柜台里的漂亮饰品多问了几句,引来几个贵族少女的奚落白眼,陪她们同来的三个纨绔恶少,看罗素光彩照人却穿戴简朴,以为是城中贫苦自由民的家眷,肆无忌惮地围着她调戏捉弄,若非父亲罗勒及时赶到,出示家族徽章震慑住狂徒,天知道会发生什么祸事。
罗家坐拥三千亩良田,几代人丰衣足食,后来罗勒仓促掌舵家族,经验不足加上寿华城大贵族的刻意打压,连续几笔生意血本无归,对外又要维持新晋贵族的体面,经济上捉襟见肘,到了需要小千落捉灵蝉换钱给姑姑买首饰的窘境。
但千落乐在其中,她从小生活在繁华都市,从未经历过如此野趣的生活,惊喜每天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