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这一用力,牵痛内伤,几乎昏厥过去,咬着牙呜呜咽咽道:“你这个淫贼,你欺侮我,呜呜呜……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禽兽,披着人皮的恶魔……”
三缺怔在那里,明白了,她没有穿衣服,三缺拿过她的衣服递给她,金陵抢过来厉声喝道:“滚开,淫贼!”
三缺没有再解释,转过身,走到一边,“你快穿衣服吧!”
金陵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盯着三缺,七手八脚急忙穿起衣服,自己伤势未愈,刚才又哭又嚷,牵动内伤,每动一下胸口都是剧痛,很艰难地穿好衣服。
收拾停当,金陵又恼又怒,拿起床头边小木几上的酒壶、酒杯朝三缺砸过去。这些可都是老大夫的宝贝。可一身内伤哪里砸得到三缺。
三缺掏出匕首,刀锋闪着光寒,低眉不语,直走过来。
金陵昂着头,丝毫不惧,厉声喝道:“淫贼,有种一刀杀了我。”
三缺走到金陵面前倒转刀柄,递给她,开口道:“是在下有损姑娘清誉,你杀了我吧?”
金陵抢过匕首,直指他的喉咙,却迟迟没有刺,眼中泪水迷惘。她想听到他的解释,可惜三缺从不解释,也不听别人解释。
‘铛”的一声,匕首跌落在地上,金陵颓然坐在床边,掩面而泣,哭着喝道:“你滚,给我滚出去。”
三缺拾起匕首,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并没有走远,只是坐在门外……
一夜过去,天蒙蒙亮,门“呀”的一声打开,金陵拖着病体走出来,三缺木然的站起来,金陵并没有他想像中大吵大闹大打出手,却是两颊绯红,有些腼腆。三缺见她一夜之间有如此大的转变,前后判若两人,有些诚惶诚恐。
金陵嗫嚅问道:“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三缺道:“我只有师父一个亲人。”他不明白她怎会问起自己的家人?
“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属什么的?”
见她越问越古怪,三缺还是答道:“在下是癸巳年四月十四日丑时生人,属蛇。”金陵嗫嚅道:“四月十四,死也是死,生辰真不吉利。”
?金陵的目光不住地打量着他,三缺被她盯的浑身不自在,金陵噘小嘴道:“原来你属蛇,蛇会蜕皮,怪不得你那张脸变得比蛇皮蜕得还快。有时候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傻乎乎的,有时候看起来更像个小混混,有时候又变得阴鸷、冷酷。”
三缺一脸迷惘之色,思付道:“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从小就没人跟他玩,他只有把自己幻想成几个人,自己跟自己说话,自己跟自己玩。
金陵的伤没有好,所以一直留在这家医馆,刺客尸体由衙门里的捕快拖走,对于那些人的死,丝毫不闻不问,对于三缺和金陵霸占医铺,也是不闻不问。这些日子三缺见金陵不但没有怪他之意,反是对他越来越好,他总觉这里透着古怪,但又不知古怪在哪里。可他还是很高兴。
匆匆半个多月过去了,金陵伤好了一些,就在医铺里翻来覆去,一砖一石,一草一木都没有放过,也不知在找什么,三缺问她,她总是笑而不答,神秘兮兮的。
淡雅的茶香,飘落的花瓣,朦胧的月光。
三缺坐在槐花树下,端着一杯茶,杯未碰唇又放下了。他从不饮酒,嗜好品茗。这是一壶好茶,却让人下了毒,是致命的剧毒。三缺右手按在横放石桌上的剑匣,目光如炬地盯着月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黑暗里同样有一双双如狼的眼睛在盯着他。
金陵笑嘻嘻地走过来,捧着一个小木匣,似乎很重她搬得颇感吃力,看到三缺坐在那里,呆掉了,她不免有气,嗔道:“整个一僵尸坐在那里,也不知来帮人家忙。”重重将木匣砸在石桌上,鼓着腮帮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长舒了一口气,随即脸上愁云散尽,阳光灿烂笑嘻嘻道:“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说完也不管三缺仍在那里装死尸,兴奋地打开木匣,里面是十锭十足的大金元宝,金黄灿灿。一见到金子金陵的嘴巴就没有合拢过:“傻子,我们发财了。那个缺德的老大夫十足的守财奴,你知不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这些金子的?”
三缺并不关心只是淡淡地道:“你走吧,带着这些金子走。”
金陵整个人呆掉了,眼前的世界变得天旋地转,本来充满狡黠的眸子顿时洪水泛滥,泪水长流,声嘶力竭道:“难道说我在你的眼中,只不过是贪财市侩的女孩?”金陵本想将桌子上的金子一掷于地,以表自己非贪财之辈,再扑入三缺的怀里哭个要撒手人寰,说些感天动地的话。不过前些日子饿得她差点撒手人寰,走路、做梦都想着天上能掉下金子砸到自己的头上,只要砸不死人就行的美事。面对十个大金元宝,心慈手软,实难动手。心道:“丫的,没个男人又死不了人,没这金子倒是万事皆休。”登收起一掷千金的豪气,直扑入三缺怀里,哭个地动山摇,涕泪长河,心想:若是在河南山西两地,我这一哭真可是造福百姓。
她没有造福百姓,只是把三缺前襟哭得个泪水淋淋。
金陵一副泣不成声道:“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在乎你。”她说这几句话她心痛得厉害,眼睛直转向那一小箱金子。她害怕再这样哭下去她真的会撒手人寰。心想:赶紧把话说完算了,成呢,帅哥、金子统吃;不成,抱金子走人,天下帅哥万千,我何必单恋你这一根傻葱!
“为什么你和我爹一样都这样对我,以前爹爹也很疼我,不知为什么突然他要把我送进宫里受罪……” 金陵自怜身世,真想这一哭就哭死了算,反正自己是没人理的野草,哭得伤心欲绝,死去活来。
三缺被她一哭,手足无措,支吾道:“泥鳅姑娘,我并不是赶你走,你若能留在我身边,我也很高兴。”惊惶语气中带着几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