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她去万佛寺进香,晚上才回来呢。”楼姨闪烁其辞,金陵这阵子都在忙着照料万佛寺那群灾民,见不到人影,还拉着钰王爷出头收容难民,全京城都轰动了。
“算了,反正她也没几天好逍遥了,我现在进宫去见皇上,你安顿好海将军。”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国舅爷,一路辛苦了,咱家来迟了。”
楼姨、孙国舅扭头一看,来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司礼监掌印王震!
“原来是王总管,请内堂坐,来人,看茶!”孙国舅弄不清楚此人来意,忙让下人引进来,分宾主做好,这才有工夫细细打量这个权倾四方的大太监,不过四十开外,品貌不俗,头戴天朝七星冠,身穿暗绿团华袍,足登履云靴,手执拂尘,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手中托着两个托盘,上面盖着杏黄缎子,颇有分量,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心里揣测可能是少帝的赏赐。
正要开口说话,王震抢先道:“国舅爷,咱家今日来,乃是奉了当今天子的口谕,慰问老臣,太后薨逝的早,国舅多年外放边疆,骨肉不得团圆,听闻国舅已经回家,特意打发老奴来捎个信,麻烦国舅把府里的那位千金一块带进宫去,吃个团圆饭,如何?”
孙国舅大喜道:“多谢皇上体恤,臣这就去传小女!”说罢对楼姨使眼色,楼姨会意,忙跟了出来。
“金陵不在家,赶快让千落梳洗一番,随我进宫。”孙国舅亢奋的不停的走来走去,回头见楼姨还在发呆,不满道,“快点去啊!”
“老爷,千落今日刚刚和海将军见面,伤心欲绝,乍然让她进宫,恐怕——”楼姨惴惴的说出心事,担心的朝丹青别院看,隐隐有琴声传来,估计两个孩子正说悄悄话呐,实在不忍心前去打扰。
“妇人之见!千落是孙家的义女,我带她去见见这个皇帝表哥,顺便请皇上开恩,对海晏从轻发落,岂不强过他们俩躲在家中提心吊胆?”
楼姨大喜,“如此甚好,我这就去叫她出来。”说罢急急朝丹青别院走去。
“千落,好好随老爷进宫见皇上,说不定还有机会求他对海将军从轻发落呢。”看见一对璧人踌躇,楼姨忙使出杀手锏。
千落想了想,“既然如此,女儿这就随父亲进宫,海哥哥,你在家里等我,晚间我就回来。”
乾清宫里,有人早提起得了信,高兴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差点我龙椅折腾散架。
“小喜,你说千落见到朕,会是什么表情?”楚宏满脸得意的正正衣冠。
“肯定吓坏了,之前她们穿着男装,跟皇上称兄道弟的,如今见到穿龙袍的万岁爷,还不得跪地求饶?”小喜今天侍奉主子穿衣服,足足比平常多花了两个时辰。
“朕不要她跪地,更不会让她求饶,朕只是想,只是想——”楚宏说不下去了,小喜眼巴巴的等着皇上把话说完。
忽听门外环佩叮当,王总管高声禀报:“启禀皇上,孙国舅带女儿千落,在殿外求见。”
“快传!”楚宏忙让小喜把御榻前的彩帘放下,满殿烟雾燎绕,沁人心脾,楚宏还是不放心道,“小喜,千落见过你,快站到朕后边来!”
小喜哭笑不得,依言藏好,王震早领着孙家父女走了进来。
“臣海疆都指挥使孙不同,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俯身叩头不迭。
“民女孙千落,叩见吾皇万岁!”
莺声婉转,楚宏忍不住想起那日替秋海棠师徒救场的那支江南名曲,小喜见主子眼珠不错的盯着美人瞅,忍不住咳漱一声,楚宏会意,忙开了金口,“孙爱卿平身,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王总管,赐国舅爷三清池沐浴洗尘!”
王震莫明其妙,只得遵旨退下,带孙国舅去温泉沐浴。
大殿只剩下千落一人。
“表妹平身。”一直低头跪倒的千落一惊,不知何时,皇上竟然走到自己身边!
“多谢皇上。”眼睛不敢多看,楚宏顺势扶起美人的玉臂,送到美人榻上坐稳。
“小喜,传御膳房送些时鲜点心来,表妹想必已经饿了。”
千落初见天颜,心中仿佛藏了一只玉兔,忽疾忽徐,不得安稳,听见皇上开口叫“小喜”,恍惚觉得再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正胡思乱想间,耳边气息涌动,一个促狭的嗓音笑道:“表妹,你抬头看看朕!”
玉兔东升,孙国舅终于回到梧桐巷,望眼欲穿的楼姨、海晏远远看见,忙迎上前去,“老爷,千落——她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楼姨看着孤零零的老爷,心重新提到嗓子眼,“千落这孩子性子拗,该不是替海将军求情,说错了什么话了吧?”
“孙侯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跟千落无关,我这就去面见皇上,要杀要剐,听凭发落!”海晏年少气胜,挺身而出。
“站住!”见海晏犯浑,孙国舅凛然呵斥,“是太皇太后见千落乖巧,要留她在宫中小住几日,没别的意思,苗疆战败之事,海将军不必忧心,皇上已经答应从轻发落。”
“这就好,这就好,我就说吗,皇上对海家还是念旧情的。”楼姨高兴的手舞足蹈。
海晏眉头依旧紧锁,一言不发的随着孙国舅回到府中。贞儿、秋叶早等的心烦意乱,乍然见到孙国舅,大喜过望,贞儿追问道,“侯爷,太皇太后一向和孙家不睦,这次竟然留下千落暂住宫中,不会耍什么阴谋吧?”
楼姨的心又提了起来,“是啊老爷,我们还是尽快让千落出宫吧?”
孙国舅点点头,“太皇太后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霸道,说不定是想趁此机会,和孙家化干戈为玉帛,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门外传来下人拉拉扯扯的声音,贞儿忙出来看个究竟,趁着大门上几盏灯笼,贞儿认出来人是霍家哑仆,对方看着身着女装的贞儿,也吃了一惊,奈何是个哑巴,手中比比划划,一会儿用手勒住脖子,一会儿浑身抽搐,贞儿正不知何意,孙国舅出来道:“南宫小姐,我想他的意思是说,霍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