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贱人真的有一个女儿?”太皇太后想起旧事,气不打一处来,“想必就是那个跑江湖穷小子的孽种吧!”
“二妹,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此一时彼一时,到底是一家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况且这些年三妹过得很苦,那个跑江湖的混帐东西,没等她把孩子生出来,就把她仍在水月庵里,一走了之……”徐国舅亲眼看见钱仪的风采,心里另打了一套小算盘,压低声音道,“那个丫头长得国色天香,更不知道当年徐家的恩恩怨怨,皇上大婚在即,不如我们……”徐国舅谨慎的看着太皇太后脸色,嗫嚅着不敢说出如意算盘。
“大哥的意思,是想让这丫头进宫?”太皇太后惊讶起来,“你忘了当初我们——”想起父亲去世后,母亲对江南美人的残忍,自己兄妹对这个异母妹妹的凌虐,不免心虚。
“六道真人见到三妹的时候,她已经病入膏肓,口不能言,这个小姑娘丝毫不知道当年那些事,就算日后她追问起来,我们大可以说是三妹年幼无知,受人诱拐,才会离家出走……”徐国舅似乎经过深思熟虑,成竹在胸。
见太皇太后犹豫不决,徐国舅忍不住上前道:“妹子——没时间了,孙不同已经上奏皇上,愿意把女儿送入宫中,皇上一心偏着孙家,说不定就让他的女儿当了皇后,那时我们徐家何以自处,妹妹你如何在宫中立足啊?”
太皇太后双目紧闭,顿了顿神,“我要先看看那丫头,母仪天下的福份,可不是任谁都能有的,她叫什么名字?还住在六道真人那里吗?”
“臣没敢就留下她,让六道先带她回天地观了。”
“六道真人既然早就知道这丫头的身世,为何今日才送来?”太皇太后想起这一层,忧心道,“那丫头不会是来替她娘亲报仇的吧?”
“太皇太后放心,断断不会,六道这些年一直在武当修炼,前年才来京城,据他自己说,本来想立即送回的,奈何国舅府门槛高,一时没有头绪,未敢贸然上门打扰,偶然跟徐管家认识,才寻到门路。”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三日后哀家亲往天地观烧香,眼见为实,那丫头若果然不错,咱们再从长计议。”
“多谢太皇太后成全!”大功告成,徐国舅喜得浑身发痒。
“爹,听说六道真人给咱们家送来一个美人,藏到哪里去啦?”徐稚从下人的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中知道这个消息,急吼吼的冲进书房问他老爹。
“什么美人?那是你的表妹!”徐国舅正色道。
“表妹?爹,我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表妹?这些年不就只有皇上这一个表弟吗?”看见老爹罕见的疾言厉色,徐稚纳闷起来。
“哦,其实为父除了太皇太后这个妹妹以外,还有一个小妹,远嫁给边疆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将军阵亡,你这个姑妈殉了节,遗下一个孤女,临终前托付云游四方的六道真人抚养。你年纪轻,故而没告诉你知晓。”徐国舅谎话编的天衣无缝。
“爹,你怎么就断定六道带来的那个美人,就是小姑妈的遗孤呢?秦朝时候吕不韦进献有孕姬妾——”徐稚自顾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徐国舅要杀人的表情。
“混帐!你爹是老糊涂吗?没有证据,会相信一个杂毛道士的一面之辞!滚!”
看着勃然大怒的父亲,徐稚自认倒霉,灰溜溜的退了出来,待要去找那几个相姬妾风流快活,心里终是不忿,看着身边跟班元宝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暴喝道,“徐管家哪里去了?!”
“回少爷,徐管家去天地观找六道真人去了。”看见主子脸色发青,元宝小心翼翼的回答。
“去!把本少爷的狮子璁牵来!”
“少爷,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去?”元宝看着西边女墙撑着的斜阳,满肚子不肯。
“就是天色已晚,本公子才要过去,少废话,牵马!”
“元宝,前边就是天地观了,上次冒犯本少爷的那个芍药,是不是还住在水月别馆享福啊?”小国舅得意的睥睨跟班,满脸得色,“本少爷倒想知道,那不知好歹的丫头,是宁死不从,还是重操旧业?还说什么卖艺不卖身,本公子今天就让她卖艺,也卖身!”
“少爷恐怕白来一趟了,”看着主子瞪圆的双眼,元宝叹气道“本来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福不享,前些日子,一头撞死在天下镖局霍震北的灵堂前。”
“不识抬举的贱人,算她走运,自己撞死,不然,哼!”小国舅奸笑几声,突然顿住道,“元宝,老爷说的那个美人表妹,是不是也住在天地观?”
“是啊,听说还是六道的义女,名字叫什么——钱仪。”元宝八卦起来,“长得还真是不赖!”
徐稚冷笑起来,“那还用说,什么天朝第一真人,我看是天下第一淫道!”
元宝一怔,突然眼睛不听使唤起来,彷佛有绳子绊住似的,一步也挪不开脚。
“元宝!呆看什么呢?还不快走!”徐稚回头看着傻愣愣的跟班,又好笑又好气,顺着他发呆的方向一看,喜得差点跌下马来。
夕阳西下,蒿草没膝的山道上,一个小道姑旖旎而来……
“极品!人间极品!”徐稚彷佛看见凤凰孔雀一般,口中涎水横流。
元宝惊讶道:“这儿的道姑长得可真俊啊,比美人还好看。”
“元宝,你看着周围,别让生人过来!”小国舅说罢,打马迎了上去,“这位道友,天色已晚,不如让在下送你一程,如何?”
小道姑正兴兴头头的背手看风景,侧道上猛然闪出一个公子哥,不由吃了一吓,上下打量来人,头戴冲天簪宝玉冠,身穿攒珠暗襟银袍,足登一丈青软靴,胯下的狮子璁银鞍锦佩,一张略带邪狭的长脸,高鼻吊眉,颇颇看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