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慕无奈地笑了笑，他靠到了护城河边的栏杆上，然后转身望着天空，“不能算是很辛苦吧，跟他们之前的经历相比起来，还是温和了许多的。毕竟我们也只是被欺负被凌辱而已，也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折磨，我虽然是一个废物皇子，可是毕竟也还是一个皇子，别人还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那你们之前？”霓裳困惑地看着萧子慕。
萧子慕盯上了霓裳的目光，他问道：“听说在嫁进王府之前，你在原本的那个家里一直都在受欺负？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好，所以你后来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是呐，我不受重视，人人都更喜欢白飞舞，我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而已，也因此受到了太多的排挤了。”
“我大概可以想到的。”萧子慕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霓裳盯着萧子慕，等着他给出一个回答。
“打听一些消息太容易了，更何况是这种几乎整个东离都知道的事情。你的故事已经在街头开始流传了，如果你有去注意的话，我也只是无意当中听到的，后来发现确实是这样。”
“好吧好吧，”霓裳拍了拍手，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过也确实如此了，毕竟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一些人，就算断绝了来往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现在有朋友，有家人，她已经不想再去计较那么多了。毕竟母亲已经死了，就算自己再怎么报复她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可是，如果白家还敢对自己有什么企图的话，霓裳绝对会还回去就是了。
霓裳现在不惹事，但是这不意味着她怕事。
萧子慕笑了笑，他的表情严肃了下来，他说道：“或许你应该想象不到，木叶跟火风的经历比你更加悲惨。”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他们陪在我身边待了十年，尽管这十年里也一直受尽排挤，可是相较于之前的那些年来说，对他们而言已经好了太多了。”
“他们是孤儿，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仇杀，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和亲人惨死，可是什么都做不了。那是南辕一伙赫赫有名的马贼，他们甚至连报复的勇气都没有，他们太弱了。”
“我不知道那些年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在南辕的街道上奄奄一息，已经饿了不知道多少天了，还不知道被什么人毒打了一顿。我把他们带回了府里，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服穿，我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我，他们什么都没说，但是之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你知道的，有些人，你给他一个馒头，他就可以还给你一条命，因为那命对他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他觉得你比命更加重要。”
“我让自己的师傅教他们习武，因为心里怀着仇恨的原因，他们进步神速，后来他们杀了那帮马贼报了仇，便一直跟着我。”
萧子慕看着霓裳，他笑了，“你知道吗？火风答应那场比试之后，他看着我，然后告诉我，他赢了。可是他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他是输是赢，我只想让他不要受伤。”
“可是火风跟木叶脑子都是一根筋，他们不想让我输，因为我们在南辕受的冷眼太多了，他们想帮我挽回尊严。”
“可是啊，他们都不知道，我已经不打算回去了。”
萧子慕的声音一下子失落了下来。
霓裳有些发愣，她问道：“是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有些不舍呢？”
“我们在南辕生活了很多年，可是那里没有什么可以怀念的东西，我说过的，离开那里，也许我们会更加自由，更加幸福一点。回去干吗呢？我要那尊严干吗呢？我活着不是为了给自己的那帮兄弟和父皇看的，我只要我们为自己而活着。”
“为自己而活？”霓裳轻声地重复了一遍，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如果真的可以为自己而活，那倒是真的蛮幸福的一件事情了。”
可是啊，她好像已经没法为自己而活了，她是王妃，要帮凌幽南治腿，要帮他登上皇位。她也是怜苍镜镜主，那里还有很多人在等着她。更加重要的是，她还是所谓的圣女，所谓的传说当中狗屁的圣女，得到她就可以得到天下。
谁特么会信这种事呢？反正霓裳不信，可是有人相信。就算她不相信，可是天下有太多的人相信了，她的生活已经由不得她了，除非她逃离这一切。
“有些时候，真的想离这些事情远远的，我不喜欢权谋家们勾心斗角的样子，似乎人命在他们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冠冕堂皇的借口，然后把别人当做草芥。”
“可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是吗？”霓裳看着萧子慕说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生来是公平的，看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草狗，没有什么好，没有什么坏。”霓裳向萧子慕解释着，她继续说道，“难道那样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有人生来就位高权重，有人生来就要受尽疾苦呢？为什么人要分出那么多的高优贵贱呢？”
“我没有想到，你会想这么多，心系天下苍生，怪不得会成为圣女。”霓裳的一席话让萧子慕感慨颇深，敢把天下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或许也只有自己面前的这个姑娘了吧。
就连自己所在的南辕，本国之内都会有那么多的争斗和差别对待，可是霓裳的思想觉悟却那么的高。
所谓的圣女，是不是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呢？她神圣地就像一道光，来拯救这个世界上受苦受难的人民。
霓裳转身望向了那条河，她笑道：“也许哪一天我会顺着这条河去到南辕，我会去看看那里的人民，也许哪一天吧。”
“你不是想要去过自己的生活吗？”萧子慕不解，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之前说起的时候，霓裳是说过自己想要隐居在某个地方，生老病死都不为人所知，那样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的生活太久远了，还不知道要在多少年之后呢？在那之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霓裳记得自己的母亲在怜苍镜当中和她说的一席话，天下开始动荡不安，她作为圣女，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去平定这一切。
这也是她成为圣女的意义所在。
也许注定好了自己没法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但是东离一个国之内的事情就足够霓裳操心了，更何况远在东离之外，这样的国还有另外三个，而且还是完全不同的。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原本出来打算放松一下的，突然说起了这些事情，太沉重了，我们还是轻松一些好，反正还要很久，还没有逼近到眼前，那就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了。”霓裳笑着，是啊，自己作为圣女，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慢慢来了。
萧子慕看着霓裳，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可以，我愿意帮你去完成那一切。”
“当然了，我一个人哪里可以做的了这些事。不止是你，木叶，火风，凌幽南，云容，秦羽，还有好多好多的人，你们都需要帮我啊，不然我一个人得搞到猴年马月去啊！”
“是这样啊！”萧子慕的神情有些失落。
霓裳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我们是朋友嘛，朋友的忙当然是需要帮的，不然作为朋友的意义在哪里呢？你说是吧。”
“是啊。萧子慕的笑容温暖而治愈，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经受过非但对待的人。”
当然，霓裳也经受过那些不堪的往事，可是他们都没有被改变，没有被往事所改变的人，到最后总能够成就一番事业。萧子慕如是，凌幽南如是，莫知于如是，就俩霓裳，到最后也是这个样子。
霓裳笑了笑，她对萧子慕说道：“好了，我们回去吧，出来蛮久的了，一直在走路，又在这里说了好多的话，我都有些饿了，回去好好地吃一顿，然后去看下午的比试。想想就觉得很美好啊！”
“是啊，下午是云容的比试，他很强，我还是很想看看他的实力的。”
“那就快点回去啦！”
霓裳说完，就开始晃晃悠悠地往回走了，不知道是饿了太久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她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萧子慕心里有些困惑，他问道：“怎么了吗？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
霓裳停下了自己往前走的脚步，她说道：“有时候我都会想就这么消失掉，偶尔离开皇宫，离开凌幽南之后，我就会这么想，也许我一个人偷偷地溜掉，当做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样子，也许对于大家来都都会是一件好事。”
“回去之后的生活似乎已经固定了，四国大会，然后便是东离的一些事情，再之后可能回去往别的地方，一切都是未知的，可是一切都好像早已经确定好了。”霓裳说起这些的时候看上去很沮丧，她哭丧着一张脸，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如果不想回去，那就离开吧，反正天大地大，如果你真的打算逃，没有人可以找得到你。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你想要生活的地方。”萧子慕安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