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七日,择英试武试于练兵场上举行。
应征的皆是欲报效国家的热血男儿,因此宇文千桑将其全权交由娄之敬等湘济军主将选拔,让几大主将各选所需,剩下的则交给郭杰分派,宋辉协助,将其编入禁卫军,补全了湘济军与禁卫军伤亡的空子。
一月十八日,东凤王亲自在练兵场上面见新兵,并在万人之中选出百名佼佼者,交待各主将重点培养。
一月十九日,进谏会于阳华殿中举行。
因之前从未有过进谏会的先例,所以天下人即使对朝廷有所不满,也只能埋在心里。而今东凤王下令,言曰欲听万民心声,欲行利民之事,凡东济人士,皆可进谏。遂天下人皆踊跃进谏,进谏的队伍一直排到了皇城之外,可谓是门庭若市。
那日东凤王亦亲自到场。进谏会由凉王督办,所有谏言皆被东学苑的人记录成册,再上交,由东凤王亲自阅览审鉴。
一月二十三日,东凤王将可行之言皆拟出旨令并下达实施,凡提供有用谏言者,赏赐百两文银,并授予明年参加择英试的资格。
此一举,更是深得万民之心。
史官记载此事时,亦有评注……东凤王心怀天下,英明圣哲,天下之人共拥之。
夜里,南宫王城中,南宫雪凝独自一人站在凝华宫前,月光洒下,落在身上,那一袭浅色华服的女子仿似月仙,绝美至极。
只是,那双眼却流泻出深沉的目光,淡漠的看着天边的那轮孤月,明日她便要启程了……
月华为路,那个一身素色王服的男子手中拿着一件披风缓缓走近,看着那抹纤弱的背影,心中终是生出了怜惜与不忍。
南宫羽飞轻轻的将披风披在南宫雪凝的肩上,温声道:“你自幼身子骨就弱,莫要着凉了!”
南宫雪凝侧首看南宫羽飞,心头生起一丝暖意,浅浅一笑,“这是我在南宫王城的最后一晚了,哥哥是来送我的吗?”
“日后凝儿若是想家了,随时都可以回来,又怎会是最后一晚?”南宫羽飞淡声道。
“回来?”南宫雪凝笑吟吟的看着夜空,心下苦叹,岂是说回便能回的?等她嫁入欧阳王族后,便是欧阳王族的人了,若她再回,必然会引起欧阳晨的猜忌,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
“回来!”南宫羽飞坚定的道,似是想要给她最强的后盾。
南宫雪凝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她的哥哥回来了吗?可是就算他们能回到从前,她也依旧放不下那个人,而哥哥同样也不可能放下那个女子……想到此,忽然又道:“哥哥,你做好与她为敌的准备了吗?”
南宫羽飞闻言微微一顿,面色平静,眸光淡然无波,似是自嘲的一笑,“注定为敌,何须准备?”
南宫雪凝定定的看着南宫羽飞,这样过分的平静,当真是一个凡人该有的反应吗?“你真的放得下吗?”
直至此刻,她已将为他人妻,可却还是无法忘记那个人,而哥哥真的可以放下那个女子吗?
“放不下又能怎样呢?”南宫羽飞声音清淡,不带一丝感情,“这乱局……终究难得双赢!”
南宫雪凝缓缓垂眸,暗自神伤,是啊!放不下又能如何呢?
“天色已晚,凝儿明日还要上路,早些休息吧!”南宫羽飞淡淡的道。
南宫雪凝点头轻声应道:“好!”
南宫羽飞转身正欲离去,忽听南宫雪凝又突然唤道:“哥哥,明日可不可以让恒哥哥送我?”
南宫羽飞回首看向南宫雪凝,“恒云伤势尚未痊愈,还是让锐去送你吧!”
“可是……此一去……或许便是一生!”南宫雪凝眼中尽是悲凉之色,乞求的看着南宫羽飞,“我想让恒哥哥送我!”
“那便让恒云和锐一同去吧!”南宫羽飞顿了一下,依旧如以前那样宠溺的看着南宫雪凝,“凝儿,无论何时,你都是南宫王族的郡主殿下!”说完不待南宫雪凝回话,便洒脱的离去了。
那话南宫雪凝听在耳中,眼眶顿时一湿,苦苦一笑,“对不起……哥哥……我不能选你!”
这时,忽然一道人影闪过,速度很快,紧接着便见地上跪着一人,那人拱手道:“郡主,都已准备好了!”
“很好!”南宫雪凝敛了眼中的泪光与悲痛之色,脆声开口,上前扶起地上所跪之人,“金统领请起!”
“谢郡主!”暗卫统领金重孝起身道。
“金统领,今日本郡主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愿意追随于本郡主?”南宫雪凝郑重的道。
“郡主无需再问,在您救下属下的那一刻起,金重孝这条命便是您的了!”金重孝眼神中透着坚定,醇声道。
“好!金统领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本郡主没有看错你!”南宫雪凝浅浅勾唇道。
“若非郡主多年来的悉心栽培,又向先王引见属下,属下至今还在被人追杀。郡主不仅对属下有救命之恩,还有着知遇之恩,便如同属下的再生父母,此等大恩,属下穷极一生都无法还清!”
那样凝重而坚决的眼神,似是在告诉南宫雪凝,是她造就了今日的他,那么她便是他一辈子的主人,他甘愿为她效犬马之劳。
“金统领不愧为本郡主最信得过之人!下去休息吧!”南宫雪凝淡声吩咐道。
“是!”金重孝应声退下。
南宫雪凝眼中闪过一抹利芒,恨恨的念着那个名字,“宇文千桑!我不能与他相守,你与他……亦不会长久!”
盛德二十三年一月二十四日,雪凝郡主的和亲队伍启程前往欧阳王族。
队伍由方氏兄弟二人一路相护,随行之人多达两千,其中含禁军一千五百人。
据说当日南羽王携众亲者与朝臣亲自出城相送,那样隆重的阵仗前所未有,不禁令人叹为观止。
一月二十九日,雪凝郡主的和亲队伍抵达封州城以南的奎城。
晚间,和亲队伍于奎城境外安营扎寨,稍作调整。
账中的南宫雪凝缓缓向外走来,静立于帐前,仰头看了看暗沉的夜空,眸光略显黯然与惆怅,淡淡的呢喃道:“宇文千桑,莫怪我,要怪便怪天意弄人吧!赤衣玄裳,天寻千桑……我不甘心……不甘心……那女子至尊之位,只能是我南宫雪凝的!到那时……天寻,你可愿回首看我?”
突然,一阵嚣杂之声闯入耳中,紧接着便听有人高喊,“有刺客,保护郡主!”
“有刺客,快抓刺客……”
与此同时,“叮当”的打斗声接踵而来,刹那,只觉暗沉的天地间布满了杀气。
南宫雪凝若无其事的勾唇一笑,“时候到了……等着变天吧!”
“在那里!”忽听一声惊喝。
只见一众冥巷弟子装扮的黑衣人迅速朝着南宫雪凝冲来……
南宫雪凝故作惊态,朝着一侧后退了两步,“快……快来人!”
就在黑衣人逼近的瞬间,忽见一把宝剑横在面前,南宫雪凝抬眸一看,那个自小到大一直护着她的男子又如往常那样,将她护在身后,“郡主莫怕!”
“恒哥哥!”南宫雪凝轻轻的唤了声。
“来者何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袭击我南宫王族的和亲队伍!”方恒云看着面前的一众黑衣人,厉喝道。
“少废话,识相的赶紧让开,巷主有令,只要交出雪凝郡主,便可饶尔等活命!”为首的蒙面黑衣人冷声道。
“本将不管你们是得了谁的令,只要有我方恒云在,就休想动郡主一毫!”方恒云眸光冷厉的瞪着眼前的众人。
方锐带禁军赶至时见到的便是这幕场景。细细打量一眼面前的黑衣人,不禁惊得猛然一颤,这是冥巷中人?难道是她?眼中渐渐浮现沉痛之色,当时他听孟非星说起那日在龙城境外的经过,自己还不信,而如今却由不得他不信……再次忆起过往的种种……初遇时,公子如玉的她……再见之时,青楼中纨绔风流的她……三见时,果断决绝的她……再到方家别院时的算计……
那****说他知道什么是值得他为之付出一切的,而她却说,“方锐,那你可知道什么是你穷极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的?”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全部都明白了……她是湘济公主!是如今的皇之储东凤王!
“冥顽不化!上!”耳边突然响起领头之人的一声怒喝,方锐回神,忙道:“保护郡主!”
丢下一句话后便冲上前去,与一众黑衣人斗在一处,一时间,两方人马拔刀相向,陷入混战。
那领头之人看了看打斗的双方,冷冷的目光落在方恒云身上,想也不想便直接拔刀袭去。
方恒云刚击退身边的黑衣人,见那人的刀光已逼近,忙横剑去挡,奈何自己本就旧伤未愈,明显不敌,加之猛然一震,身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不禁一口鲜血喷出。
方锐见方恒云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免心急如焚,忙冲出重围,来到方恒云的身侧扶住他,关切的问道:“哥,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