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宇文千桑淡淡的出声。
“是!”橙煞应道。
宇文千桑轻轻扬唇,似要笑却终未笑,转过身去,扫一眼引水,而后仰头望向天空,任雪片落在脸上,仍旧不躲不闪,待雪片化为水珠之时,才再看向前方,见西侧方向一点红色升起,随即取出那张金凰面具,遮住容颜,猛然开口,“动手!”
众人只听得那沉冷的一声,随后便见他们的巷主一挥战袍,直接从高高的山顶掠下,很快化为了一道红影。
漫天的雪片如飞花,洒在众人冰冷坚硬的铠甲之上,又滑落在地,寒风毫不留情的刮着,撞上铁甲,偶尔会发出一声轻响,耳边战马嘶鸣之声不断,似是为那支锐不可当的白羽军响起了生命奏乐。
银白的天地间,唯那抹红影最为显着,红影如闪电,为上方阴沉的天际画上了鲜艳的一笔。
如此寒冷的天气,白羽军却个个精神抖擞,手执兵器,坚守岗位,由此可见其军纪之严明,将士之坚韧,果然不失名骑之范。
很快,宇文千桑已掠至引水的城门处,仰头斜瞥一眼城上的兵将,妖魅的勾唇,红绫猛然飞出,系住城上的石柱,而后轻点脚尖,飞上了那数丈高的城楼。
守城将领见一道红电疾驰而来,不由一惊,知道来者不善,来不及转头,忙吩咐手下人,“快!快去通知恒云将军和李将军!”
“是!”那人接到命令刚要向城内跑入,忽然只觉被什么东西缠在了腰上,任是如何努力,也动弹不得。
宇文千桑攥着红绫的手猛地向后一带,那人立即被扔下了城楼,重重的摔在地上,当场毙命!
宇文千桑勾唇冷冷的一笑,如同死神一般,不给任何人言语与反抗的机会,舞动着手中的红绫,那红绫仿若迅猛的游龙,所过之处,必定见血,顷刻间,围过来的士兵皆已倒地身亡。
守城将领见到这嗜血的一面不禁微微一颤,后退了一步,心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却还是挥起了手中的大刀冲上前去。
宇文千桑面具之外只露出一双血红的妖瞳,眼角微弯,应是笑着的,没有半分的心软,轻巧的躲过他的刀,而在下一瞬,丝软的红绫就那样硬生生的自那人的胸膛中穿了过去。
远处有兵将见此,忙向城内跑去,宇文千桑瞟了一眼,未再耽误时间,没有去管他,飞快的掠至闸门处,单手掰住闸门机关,催动内力,将那无此沉重的城门缓缓的升起。
可就在开至一半时,大批白羽军已朝着这边奔开,挥起长枪袭向宇文千桑,宇文千桑绯红的眼眸雪亮如剑,斜睨着近前的白羽军。
白羽军众兵将在见到那个一身赤甲、血眸的女子时,不禁都是一震,面面相觑的愣了片刻,而后相互打量一眼,还是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宇文千桑空出一只手,挥起袖中红绫,卷向那迎面攻来的白羽军。
冲在前面的几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直接毙命于红绫之下,后面的白羽军见此不由更是一惊,却仍是无人退缩。难怪能够成为四方铁骑之一,单是这样的素质便已高出了寻常兵马许多。
然数十人蜂拥而上,却还是未能敌过那条红绫!
半空中宛如鹅毛大小的雪片铺盖而下,落在地上,和着那炙热的鲜血,化为血水,再凝结成冰……
那条血龙却没有要歇息的趋势,且越战越猛,而让人更加难以想象的是,酿成这一切的,竟然会是一个女子,那个如修罗般嗜血的女子!
半盏茶后,待白羽大军全部赶到之时,城门已全部开启。
与此同时,红煞、橙煞、青煞也已率冥巷弟子赶至城下,见城门大开,又看向城上那抹殷红,红煞高喝一声,“一个不留!”之后双腿一夹马腹,疾速的冲入城中。
其后近万人亦随之冲进城去,“杀……”
白羽军首将方恒云、李津远远的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不由顿时大惊。
“这……恒云,你可知这是那一方的兵马?”李津看一眼方恒云,眼中难掩惊异之色。
方恒云眉头紧蹙,依旧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似是在思考对策,久久不语……
那黑与白的分明、生与死的较量,伴随着猛烈的暴风雪、凄厉的惨叫声、刀锋剑鸣,热血如潮水,霎时间灌染了整个引水……
“他们不是正规的军骑!”方恒云眼中仍满是震惊。
李津不免更是疑惑,“不是军骑?”
“虽不是军骑,相比于军骑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方恒云瞪大眼睛,看着那些人马,眼波一闪,猛然唤道,“来人!”
副将石海上前应声,“将军!”
“弓箭手准备,要快!”方恒云厉声催道。
“是!”石海闻声正欲去传令,忽见一浑身血迹,已面目全非的士兵慌忙的跑来。
“将军!将军!”还未到眼前,来人直接双膝着地,踉跄着跌下。
方恒云一眼便认出了来者何人,这位正是追随他已有多年的黄善,忙上前一把扶起黄善,问道,“你不是在西门守着吗?怎么……”
刚刚问出,便已猜到了结果,语气也软了下去。
“将军!西门……失守……帝都的大将丁焕和……和”黄善刚说至一半,便觉身体一晃,然后一口鲜血喷出。
方恒云俯身扶住他,剑眉紧蹙,有气无力的开口,“别说了,先好好歇息吧!”
李津也上前俯身道,“先调息一下,莫要再讲话了!”
“不……末将若是……不说……便再也没有……机会了……”黄善含着血,倔强的开口,断断续续的话语听在方恒云和李津的耳中,好像是被尖刀刺入胸口了一般。
“丁焕和吴成……率……领……湘济军已……攻进城来……两位将军……赶快……离……”话未完,气已断!
方恒云看着眼前这个追随他多年,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一滴热泪溢出眼眶,双眼也因此变得更加冷厉。
李津亦痛惜的将脸别开,泪水在眼中打着旋儿,忙将眼闭上,泪珠却还是夺眶落下。
石海看着面前的黄善,也上前大声嘶吼道,“黄善!”可是那个男子却再也不会回应了……
耳边撕心裂肺的叫声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那锐不可当且从无败绩的白羽军在这一刻,却如瓮中之鳖一般,即便是锐利未减,也无法逃过那白骨无回的断魂之阵……
原本白茫茫的引水城,此刻已被鲜血染透,那雪与血相汇,不知是血融了雪,还是雪冻了血,总之,浅红色的天地间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那残酷的一幕远比地府还要可怖,刀夺命,剑锁喉,枪勾魄,戟断魂……
于白羽军而言,这场雪亦是人生的最后一场雪!
方恒云看着这个如同修罗场一样的引水……征战多年,他自问从未如此狼狈过,只是如今……他这一生……或许都要在这里结束了吧!随即起身,抬起冰冷的眸子看着石海,沉声道:“速速传令,撤离引水!”
李津看着一脸凝重的方恒云,也起身肃然道:“恒云,王命我等守住引水,绝不可有失!”
石海一脸为难的看着二人,不知该听谁的话。
“本将军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方恒云见石海未动,冷冷的怒喝道。
“是!”石海一看方恒云动怒,连忙应道。
“不可!”待李津的话说出之时,石海的身影已远去。
静立于城门最顶端的宇文千桑宛如血凤凰般,冷眼俯视着下面的战场,任身后的战袍随风狂舞,赤眸依旧冷淡无波,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方恒云与李津等人,立即将头转向那边,苍冷的笑了一声,轻声呢喃,“南宫羽飞,这一生,你我注定是要敌对的,灭我冥巷分部、诛我爱将、折我兵马,这其中的哪一条都足以让我恨你入骨!今日本宫便以其人之道将这一切皆还于你,绝不会再有任何的顾虑!”而后身影一晃,似展翅一般飞下……
这边的方恒云还在低吼着,“津!眼前的情形你不是没有看到,若是硬战,必会全军覆没的!”
“可……”李津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只觉一股强悍的劲风袭来,却是连转头去看的机会都没有,只得全力躲闪,结果还是被那掌风所伤,一口鲜血喷出。
方恒云和李津同时愕然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身赤红甚至连眼睛都是红色的女子,或者说是妖女更加贴切。
“你是何人?”方恒云厉声问道。
宇文千桑看一眼两人,冷哼一声,略显顽劣的开口,“除本宫外,世间还有何人可以调动湘济军?”
李津捂着胸口冷冷的讥嘲道:“想不到堂堂的湘济公主,原来竟是个妖女!”
闻得那声“妖女”,宇文千桑眸色瞬间变寒,魔魅的冷光不禁让人心底结冰。
“妖女也是你可以叫的?”那丝清泠而冰冷的声音传到耳边时,宇文千桑已如同鬼魅一般,顷刻间便来到了李津的面前,抬起玉手,猛然扼住他的喉咙。
李津的脸即刻红透,血管凸起,挣扎着勉强开口,“恒……云快……快走……去禀报……王……为……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