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众臣闻言皆看向张丞相,应是怕被殃连,再无一人敢进言挽留。
张丞相更是愕然的愣在当场,许久后才缓神,颤声道:“老臣……多谢……公主殿下……恩典!”
“嗯!”宇文千桑轻轻出声,“诸位可还有其他事宜要禀?”
众臣皆沉默不语,生怕因说错一句话,而丢了头顶的乌纱帽。
宇文千桑又看向左侧的武将,“湘济军众将听旨!”
“臣在!”众将齐齐出列回声。
“随本宫出发!”
盛德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五日辰时,湘济公主亲率十五万湘济大军从帝都出发,与此同时,上一任南王南宫昭葬于南宫王陵。
南宫王陵中,礼仪结束后,南宫羽飞退了众人,独自一人静立于南宫昭的陵墓前,此时的他一身素色王服,头戴王冠,虽然依旧风雅出尘,但不知是因为这身装扮还是因为那个位置,却已与往日判若两人。
肃立了良久后,轻声开口,“父王,今日儿臣便要出发了,但愿再次归来时,是凯旋,而非战败!请父王庇佑儿臣,早日完成先祖遗志,建立南宫皇族,将您迁于皇陵!”
目光愈渐空缈,似是在随着那抹孤魂远去……
突闻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南宫羽飞将眼中的情丝全部眨去,回首看向来人。
南宫雪凝亦换去了往日的华服,一身素白衣裙翩翩而来,淡施粉黛,发饰简洁,似是万花丛中的那朵白莲,美得清雅而绚烂。
“哥哥!”南宫雪凝开口唤道,却声细如蚊,估计是刚哭过的缘故,还略有些沙哑。
“为何没有在宫中歇息?”南宫羽飞关切的问道。
南宫雪凝走至陵墓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而后又转向南宫羽飞,“霜晨公子来了!”
“他?”南宫羽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漠然无温的目光扫过南宫雪凝,“凝儿见过他了?”
南宫雪凝轻轻点头,“霜晨公子将为凝儿之郡马,前来祭拜父王也是人之常情的!”
“他倒是有心了!”南宫羽飞声音清淡,眸光却又冷了几分,心也随之降温。
南宫雪凝微微垂眸,浅浅笑笑,玉手攥紧娟帕,无意识的撕扯着,“凝儿知道哥哥将要出征,必是无暇再见凝儿,便想着来此一见,为哥哥送行,愿哥哥大胜而归!”
南宫羽飞注意着南宫雪凝的神色变化,嘴角勾起一抹苍冷的弧度,淡淡的启唇,“凝儿……什么时候起……你跟我之间变得如此生分了?”
“哥哥在说什么?你我之间从不曾变过啊!”南宫雪凝抬眸看向南宫羽飞,一脸无知的表情,手中的娟帕却纠缠的越来越紧。
南宫羽飞有意看向她的手,“你从小只要是紧张的时候,手都会抖!”
南宫雪凝闻言突然一顿,下意识的将手缩回衣袖中,轻笑一声,忙解释道:“听闻帝都的湘济军锐不可当,曾以五万之数破了鲁契人十万大军,凝儿是担心哥哥……”
南宫羽飞漠然的听着南宫雪凝自圆其说,为了欧阳晨,她竟都开始对他说谎了……那颗心早已凉透,原来王室之中的亲情,当真还比不过陌路人,若是南宫雪凝会选择慕容天寻,那么他不奇怪,毕竟他也曾为济千桑动摇过,可是他从未料想到,二十载的兄妹之情,却比不过那帝后之位!
“多谢凝儿的关心!”南宫羽飞淡淡的扔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南宫雪凝见他的绝然之态,心中已全部明了,他们之间的兄妹情已出现了裂痕,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眼中闪过一丝刺痛,这便是她最终的结局……收回心绪,开口叫住将走远的南宫羽飞,“哥哥!”
南宫羽飞闻声停住,却没有回头,心却已凝结成冰,忙将双眼闭上,似是不想让那抹悲凉流露出来,想让其在眼中融化,而后才缓缓睁开,他又怎会猜不出南宫雪凝来此的目的,只是……也罢,南宫王族终究不是她的归宿!
南宫雪凝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正欲说出心中所想,只听南宫羽飞背对着她道,“那些既然是父王留给你的东西,便由你自己做主吧,王兄绝不干涉!”说完头也不回的抬脚离去。
南宫雪凝看着渐行渐远的南宫羽飞,眼中一滴清泪溢出,哥哥终归不是父王,父王当日明知她将嫁入欧阳王族,连带着她的一切都嫁入欧阳王族,却还是将那些东西留给了她,便是想她能够在欧阳王族中站稳脚跟,坐稳那世子正妃、或未来的王后、更甚是皇后之位!而哥哥……虽然是她选欧阳晨在前,可他竟连日后后悔的机会都不留给她,就这样将她推了出去!她怎能不痛?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眼中的泪花轻旋,南宫雪凝看向王陵,冷冷的苦笑着开口,“父王,您告诉女儿,如今这世上可还有一人真心待我?我对慕容天寻一片真心,而他……却选择了湘济公主!哥哥……我与哥哥二十载的手足之情,便在今日,也全部都破了!就连我将要嫁的欧阳晨,也不过是要我做他的棋子,借我之力,登上皇位!父王……凝儿好想你……”
南宫昭这一生子女不在少数,可若是谈到真情,估计也就只有最得他心的南宫羽飞和南宫雪凝了。
南宫雪凝恍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恒云哥哥……一直以来,他的情我皆看在眼里,只是……我从来都很清楚,真情往往是不会长久,而我要的……是那女子至尊之位,因为只有这个才是最实在的!”
南宫王城,南宫羽飞走回之时,罗玉锋已带领五千白羽军等候多时,陈祥也来此为南宫羽飞及白羽军送行。
众将见到南宫羽飞后,齐齐一礼,“王!”
南宫羽飞淡淡点头,抬手示意众将免礼,又沉重的看一眼身后的宫殿,收回目光吩咐道:“出发!”
这时陈祥上前道:“王,霜晨公子还在翎羽宫候着您呢,您要不要去见他?”
南宫羽飞闻言冷淡的一声轻笑,“霜晨公子之事交由郡主处理便可,如他问起本王,就说本王已带兵亲征,他若要追来,也无需阻拦!”
“是!”陈祥应道。
“王,您是否需要换上战甲?”罗玉锋请示道。
“不必,路上再说吧!”南宫羽飞应了声,跃上雪白的战马,又看向城门,平声道:“开城门!”
“是!”有将士上前应声。
然后即见前方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直至全部打开,南宫羽飞率先骑马出城,身后的罗玉锋及五千白羽军尾随而出。
慕容王族作为三大王族之首,其繁华金盛虽不及帝都,却绝对可以超越南宫、欧阳两大王族。
玉瓦金砖,朱红宫墙,琉璃之彩,远而忘之,盛景如画,仿似仙域,着实令人眼花缭乱,想来比之皇城,也相差无几,世间有传言,慕容王族最为神秘富饶,应是不假。
天元宫中,一袭玄裳的慕容天寻高坐于上位,黄煞恭敬的立于下方,双手奉上一封书信。
旁有侍从走近黄煞,将信接过,又走至慕容天寻面前,毕恭毕敬的呈上。
慕容天寻单手拿过书信,看着信上“玄天公子亲呈”那几个不大不小的秀字,微微勾唇,这笔迹显然是与那日在陆王府之时收到的字条出于一人之手,而后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笺。
然信上却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朵扶桑花,血红色的扶桑花,或者说是用血绘成的扶桑花,但不知何故,本该完美的扶桑花却缺了一瓣,让那花看起来失了灵性。
慕容天寻淡淡一笑,吩咐道,“取笔来!”
“是!”侍从应声去取。
片刻后,侍从将笔递上,慕容天寻接过毛笔,看一眼信笺,又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之上,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肚处轻轻划过,原本白皙的食指即刻出现了一道殷红,紧接着便有鲜血溢出。
下方的黄煞不禁疑惑,揣测着公主在信上写了什么,也不知玄天公子要做什么。
随后只见慕容天寻将溢出的血滴在信笺之上扶桑花所缺的那一瓣的位置处,而后用毛笔轻轻描了两下。
慕容天寻起身,将毛笔丢给一侧的侍从,看着信笺上那朵完美的扶桑花,唇角勾起一抹狡魅的淡笑,一边朝着黄煞走来,一边又将信笺塞回信封,再递给黄煞,“还要劳烦黄煞将这信再给公主殿下带回去,本公子想说的皆在信中,公主会明白的!”
黄煞接过书信,心中更是不解,“公主让在下送信之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什么话?”慕容天寻饶有兴致的问道。
“公主说,要在下将信交给公子便好,公子看后便会明白她的意思!”黄煞回道。
慕容天寻闻言笑意更深了,轻声呢喃了一句,“这个妖女!”
那一句虽然极轻,却还是落在了黄煞的耳中,黄煞也未表露出任何异样,仿佛早已习惯了慕容天寻对宇文千桑的称呼,拱手一礼道,“既然如此,黄煞告辞!”
慕容天寻轻轻点头,吩咐身后的侍从,“云归,送黄煞公子出去!”
侍从云归上前一礼,“是!”随后又一摆手,“黄煞公子这边请!”
黄煞微微颔首,然后随着云归退出天元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