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那我们……”孟非星目光幽然道。
“不急,纵使她算到了这一切,也绝对算不到会栽在费桓身上,拿下郓城后先不要轻举妄动,更不得声张,待将冷寒剑率领的禁卫军迎入城,再与费桓里应外合,将他的六万禁卫全数折去,到时白羽军可如约而出,湘济军必也会出!”
南宫羽飞目视着夜佛山至郓城的必经之路,锋芒过后,又是一脸淡然,口中轻声呢喃着,“只是……我从未想过,这个世上竟然真的会有第二个这样的女子!”
孟非星自然明白南宫羽飞所指何人,想必他没有尽全力争取宇文湘济,也是因为那个女子,心中暗暗猜测着,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得世子倾心,忽似又想到了什么,“世子,记得你以前说过,如今的格局,最先出手的一方,必会不得善终,可是……”
南宫羽飞看一眼孟非星,“你是想问我,为何还要先出手吧!”
孟非星微微垂首不语,等待着南宫羽飞下面的话。
“如今有乌屠大军相助,时机已至,若事成,则皆大欢喜,若败,自有乌屠人担着,我南宫王族只不过是被牵入其中,有了这个由头,便也不会落得天下人口实。”
南宫羽飞缓缓向前踱步,眸光飘渺不定,让人看不出端倪,“再者,将南宫王族改为南宫皇族,这一直是父王的心愿,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为此做着准备,而今父王大限将至,我怎能让他遗憾而终,即算是他等不到那一天到来,但我至少也要让他看到希望,看到我的决心,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他的事!”
孟非星一脸凝重的看着南宫羽飞,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世子这么多年的努力,竟只是为了圆南王及其历代先祖的皇者之梦,而他眼中的那抹淡然,才是最真实的!
就在二人皆沉默之际,陈祥急匆匆的奔上玉渠山,见到两人时,来不及喘息,直接呼出,“世子殿下,大王他……他……你快回去看看吧!”
南宫羽飞闻声即知发生了何事,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当听到之时,却还是不一样的心境,未待陈祥喘完一口气,那道白影已如电光一般在孟非星与陈祥两人眼前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孟非星与陈祥略显惊异的看着已掠至山脚的那道白影,原来他的轻功竟已到了这种地步!
南宫羽飞一刻未停,飞快的赶回王宫,刚来到陵极宫外,便听到了里面的低泣声,宫人侍从皆守在门外,垂首不语。
当走入陵极宫的宫门之时,南宫羽飞似是无力再向前迈步,突然停住。
只见南宫雪凝正坐在南王的王榻边,握着南王的手低泣不止,手中的娟帕早已被泪水浸湿,再看向立于宫中的一众姬妾、王子、郡主。
南王一生,姬妾近半百,却只有过一位王后,而那位唯一的南王后正是南宫羽飞和南宫雪凝的亲母,于盛德十八年病逝,此后南王便再未曾立后。
南王共有王子、郡主十六名子嗣,南宫羽飞排行第六,南宫雪凝排行第九,二人虽非长,却是南王的嫡子嫡女,地位尊贵。
除南宫羽飞和南宫雪凝外,前两位皆是郡主,三公子、四公子于幼时夭折,七公子、十公子死于战场,十一公子于两年前病逝,十三公子因顽劣,出游时自马背上摔下,落得终生残疾,因此如今便只剩下了大郡主、二郡主、五公子、八郡主、十二郡主、十四公子、十五郡主、十六郡主,至于死伤的公子,有人怀疑是由于宫斗,但却无真凭实据,不过南部却没有一人会怀疑是南宫羽飞和南宫雪凝所为。
南宫羽飞最后看着王榻之上的南王,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轻轻的淡淡的虚唤了一声,“父王!”
众人在听到那一声后,皆向宫门口看去,自觉的将中间的路让出,南宫雪凝亦起身看着南宫羽飞,喃喃的吐出,“哥!”
仅悬着一口气的南王努力的看向门口的爱子,似想要扯出一丝笑容,可是却像是僵住了一般,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只能极轻极淡的用尽最后一口气唤了一声,“飞……儿……”而后便安祥的去了。
南宫雪凝看着这一幕,整个人不禁怔住了,手中紧握的娟帕飘落在地,娇弱的身子直接向后倾去。
离她最近的五公子南宫厘忙上前一把扶住南宫雪凝,这才让南宫雪凝恢复意识。
姬妾们、王子与郡主见此皆跪倒在地上,哀嚎的呼喊着。
“父王!”
“王!”
此刻,不论是出于真情,还是出于假意,但那横飞的泪水却是真的。
南宫羽飞一直站在门口,凝视着王榻上已没了气息的父亲,不知是忘了反应,还是已痛至连移步上前的气力都没有了,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孟非星与陈祥赶到之时,即听见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啜泣声,又看向呆愣在门口的南宫羽飞,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原来他们的世子也是一个凡人。
南宫羽飞眼中满是深深的痛意,那日南王的嘱托一遍一遍的在耳边回荡着……
南宫王族有你,本王再放心不过,父王相信你有能力将我南宫王族变成南宫皇族!不过父王等不到那一天了,但那时父王必会含笑九泉的!
飞儿,你是名满天下的敬羽公子,是我南宫昭的儿子,不该为七情六欲所扰的。
不要伤心,父王会时刻在你们身边守护着你们的!
这是王印,今日起,父王便彻底将南宫王族交给你了,愿你不负父王所托,成为未来南宫皇族的第一代帝君!
飞儿……
南王的声音遍遍不间断的在耳边响着,最后那一声“飞儿”终于拽回了南宫羽飞的思绪。
“父王!”南宫羽飞轻唤一声,一步一步移上前去,在王榻前跪下,伸出修长的玉手缓缓的为南王合上双目,淡淡的重重的承诺道,“父王,您安心的去吧,剩下的,都交给儿臣,儿臣定不会忘记您的叮嘱,让您得以含笑九泉!”
南王安静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南宫羽飞沧涩的一笑,用手将锦被向上拉了拉,就如以往那样,为南王将被塞严。
最后眷恋的看一眼南王,便冷静的收回目光,看向一侧的南宫雪凝,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朝着宫外唤了一声,“来人,送郡主回宫休息!”
应声宫外走进两名侍女,欠身一礼,“是!”
随后上前小心的将南宫雪凝扶住,“郡主殿下!”
南宫雪凝抬起泪眸看一眼南宫羽飞,似连喘息的都是痛的,微微启唇,“哥……”
“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南宫羽飞那张玉面之上没有一丝表情,冷淡的道。
南宫雪凝点了点头,由着侍女将她搀扶出去。
南宫羽飞深吸一口气,压下紊乱的气息,目光扫过地上依旧啜泣不止的众人,声音带着一丝嘶哑,冷漠的开口:“都安静些,莫要吵到父王!”
闻得这一声,所有人瞬间止声,皆默默的低着头,只偶尔有一声轻淡的抽泣。
“孟非星!”南宫羽飞忽然唤道。
孟非星闻声走入殿中,拱手一礼,“末将在!”
“你去准备吧,即刻出发,此次之事,不得有误!”本该是温雅的声音,如今已尽是清寒之气,那双眼中,寒芒如同利剑,亮闪闪冷冰冰的,让人不敢抗逆半分,“本世子要用帝都的六万禁卫军及冷寒剑的血来为父王开路!”
“是,末将定不负世子之命!”孟非星应道,那双凌厉的眼眸闪动着势在必得的波光。
南宫羽飞轻轻抬手,示意他下去。
孟非星又瞥一眼南宫羽飞,垂首一礼后便出了陵极宫。
“陈祥!”
陈祥亦走入宫中,行礼道:“末将在!”
“父王的后事由你全权处理,按照祖制即可!”
“再传本世子手谕,让李津加强防备,这几日决不可出现半分差错,另外,将继位大典的事宜交由恒云处理!”
“下去吧!”南宫羽飞一脸倦意的道。
“末将告退!”陈祥又一礼后,准备退出宫去,待走至宫门时,又突然停住,回身拱手道:“请世子殿下节哀,为大王、为我南宫王族的子民保重身体!”
陈祥之意南宫羽飞自然再清楚不过,略显欣慰的轻轻点头,“让他们都不必忧心!”
听得这话,陈祥才放心的抬脚出宫去。
“至于诸位夫人、王兄、王姐、王弟、王妹,”南宫羽飞眸光再次射向地上的众人,明明是同一个声音,此刻却已不怒而威,“亦不要过度悲伤,父王虽仙逝,必也会眷恋着这里的!”
众姬妾及王子王女仍旧静默的跪在地上,不置一词。
“这段时间,各位便在宫中虔心祈福,为父王守孝吧,总之,本世子不希望看到、听到一丝不和谐的因素。”
虽没有说出否则他会如何处理,仅简短的几句,已无人敢行违逆之事,天下人不知,可同样生在南宫王室的他们又怎会不知那个中缘由,那些王子之死皆与王后娘娘及她的这一双绝顶聪明的儿女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