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然,星月天边悬。
遗世而独立,王者怎无求。
江水流,与谁把酒,山河万里秀。
“喂,明明是你占了便宜,却还摆出这般表情,你若是不同意,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本宫去找南宫羽飞!”宇文千桑冷哼一声,起身便要离去。
慕容天寻见宇文千桑的决绝之态,不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而后张开双臂,将其往怀中一带,宇文千桑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想到慕容天寻会有此举动,直接倒在了他的怀中。
“你竟然拿南宫羽飞来牵制我!”
慕容天寻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眼中多了一种宇文千桑从未见过的东西,口中说着气话,双臂却下意识的搂紧怀中之人,那本该冰凉的手掌此刻却是炽热的,这样的温度亦是宇文千桑从未感受过的,似是透过衣衫,直接传至她的四肢百骸,毫无防备的闯入那颗冰封的心。
“妖女……你不可以去找南宫羽飞,不可以!”
慕容天寻似是哄孩子一样轻轻的道,却更像是在郑重申明某样属于他的东西,不容许别人拿走,甚至连碰一下也不可以。
宇文千桑感受到他轻缓柔软的气息,深深的凝视着那双最让她生厌的眼,细数着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心不由自主的下沉,渐渐放松警惕,安心的窝在他的怀中。
慕容天寻轻轻俯身,似是想要离那张脸更近一些。
“赖皮蛇!”宇文千桑仿佛噩梦初醒,猛然唤了一声。
慕容天寻顿时惊醒,不由僵了片刻,随即直接放手,直起身板。
宇文千桑未想到他会这样放任她不管,就在慕容天寻松手的瞬间,身体自然的向后倾倒,“喂!”出于正常反应,宇文千桑双手直接攀住慕容天寻的脖颈,稳住了险些摔倒的身体。
“赖皮蛇,你鬼上身了吗,发什么疯?”宇文千桑一把将慕容天寻推开,嗔怒道。
“刚刚是谁爬在公子的身上了?”慕容天寻转头瞥向无尽的星空,一脸的得意,故作不知的道。
宇文千桑轻哼一声,撇了撇嘴道:“本宫若是鬼,你觉得你如今还能安然无恙吗?”
“湘济公主,请注意您的言行举止!”慕容天寻玩味的浅笑着提醒道。
闻得那声湘济公主,宇文千桑却是自嘲的一笑,果真收住了顽劣的本性,正色开口,“三大王族中,欧阳王族与南宫王族已然结盟,而你慕容王族独木难支,如此说来,倒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
“莫要先说我,你不也是一样,若欧阳王族与南宫王族同时起兵,即算是我慕容王族不出手,帝都也会腹背受敌,你宇文千桑只有一个,如何对付欧阳晨与南宫羽飞两人?”慕容天寻似胸有成竹一般。
“那我若能说动南宫羽飞呢?”宇文千桑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波光,类似于慕容天寻那狡黠的浅笑半悬与唇畔。
“妖女,你当真以为南宫羽飞会将你看得比什么都重?”慕容天寻锐利的目光直逼宇文千桑,而后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又似是失望至极,“绮罗庄之事你竟然宁可怀疑我,也不愿怀疑他!”
宇文千桑被戳中了心事,不由微微一颤,她自己也说不清对南宫羽飞是怎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一份执念,在她的心中一直有个念想,愿他永远是那个白衣无尘的道骨仙人,眸光愈渐黯淡,想了片刻,淡淡的叹出一句,“我与他,注定无缘!”
慕容天寻轻轻一笑,也似是自嘲般,“公子宁愿将欧阳晨引为知己,也不会与伪善者同谋!”
“他伪善,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宇文千桑眸光犀利,直视着慕容天寻道。
“妖女,你扪心自问,我纵使算尽了天下之人、之事,但可有算计过你一次?”慕容天寻近似低吼的道,原来绮罗庄之事她一直都知道,但她却忍下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甚至直到现在,她竟然还护着他!
宇文千桑从未见过这样的慕容天寻,心再也无法平静如初,她知道,她都知道,也确实如慕容天寻所言,他算尽天下,却唯独没有算计过她,他们之间一向都是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
二人沉默了片刻,也沉静了片刻,宇文千桑再次打破了周围的静谧。
“不论欧阳、南宫哪个先出手,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先出手,我们两个,对他们两个,胜算还是蛮大的!总之,最终才是你我的对决,三年的纠葛,难分胜负,成败且搁在最后,知己难求,对手同样难得,到时若我败在你手上,只求你能做一代明君,那样我也可以安心的将宇文家的江山交给你,但若你做不到,那么我不惜与你同归于尽!”
宇文千桑妖魅的眸子闪烁着殷红的波光,仿佛她本就是只贪玩的妖,一切于她来说,都只是过眼云烟。
“好!若我胜了,定会让你看到一个满意的新帝国,若我败了,便任由你处置!”慕容天寻轻轻一笑,不论是何样的结果,她既然愿意以宇文皇族的江山为注,就这样选择了他,那么他也愿意陪她赌一把。
“赖皮蛇,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他们赢了,你又该当如何?”宇文千桑顽劣的浅笑道。
“我为能有这样的对手而高兴,毕竟放眼天下,能与我一争的也就这几人,我当珍惜才是!”慕容天寻眼中的凌傲丝毫不加掩饰,起身俯视着万里山河,肆意的笑着,“公子要的不单单是握住这个天下,还要享受王者之路带给我的快感,而若是这条路上,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对手来制衡我,那么公子即便称心如意的拿下这个天下,也如囊中取物般,还有何意义?”
宇文千桑闻言朗声大笑,笑声却是那么的悲凉,随后冷声道:“赖皮蛇,你的野心本宫一直知道,但我要的只是守住属于我的东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此简单而已!”
慕容天寻勾唇轻笑,淡淡的开口,“但愿你不会成为第二个琼极太子!”
“放心,若真是天命所归,我纵然心有不甘,也不会像他那样执着的!”宇文千桑淡淡一笑。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当年的苍云峰之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宇文千桑自袖中取出一卷上古白玉所制的卷书,递给了慕容天寻。
慕容天寻双眼顿时一亮,惊道:“这是失传已久的王书?”
“不错!”宇文千桑待慕容天寻接过王书后,淡淡的道,“不过本宫也要提醒你,王书共分三卷,南宫羽飞最先进入榕山,虽未拿到榕树之心,却得了那上卷王书,终归没有无功而返。而你我在榕山之时,欧阳晨去了龙吟湖,他不惜深入万丈湖底,最终寻得了第二卷王书,这样看来,这一局谁也没有赢!”
“我知道前两卷王书的事,也曾下了很大的功夫寻找第三卷,却没有想到,这一卷竟然在你手中!”慕容天寻狐疑的看着宇文千桑。
“你都可以不动声色的将榕树之心带回慕容王族,我怎么不能寻得这第三卷王书!更何况,这是琼极太子遗留之物,本宫不至于傻到拿着先祖的遗物到处宣扬吧!”宇文千桑浅浅一笑,而后转身下峰去了。
慕容天寻紧随其后,彬彬有礼的道:“天寻谢过湘济公主!”
前面却传来了宇文千桑不冷不热的一声轻哼。
漫漫长夜终于散去,黎明的曙光照亮大地,湘云殿中,宇文千桑一身赤色华服,端坐于上,凉王宇文凉亦坐在一侧,下方站着冷寒剑、洪瑜、吴成、丁焕、娄之敬几人。
“公主殿下,乌屠人屡屡犯我边境,近日更加猖獗,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如今公主殿下回都,只待您一声令下,我等随时都可以反击。”冷寒剑拱手道。
上坐传来宇文千桑的声音,“收拾乌屠是早晚的事,眼下帝都之事才是重中之重,各方势力皆虎视眈眈的盯着,切记,绝不可因小失大。”
“是!”
“丫头,我觉得近期乌屠人范境,必是受人蛊惑的,我们且先放长线,待皇兄寿辰过后,再向乌屠人将这两年来的账都讨回来。”
“皇叔分析的对,若本宫没有猜错,乌屠与南宫王族已连成一线,不过这样也好,该来的迟早都要来的。”
“殿下,昨日……”丁焕微微抬眸,看一眼宇文千桑,又轻轻瞥向宇文凉,似是有所顾虑。
宇文千桑看了看丁焕,又看了看宇文凉,冷淡的问道:“昨日怎么了?”
宇文凉冷厉的眸光不禁让丁焕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讲。
“皇叔,你是否有事瞒着我?”宇文千桑锐利的眸光直逼宇文凉。
“丫头,昨日我派人在皇城外截杀天羽晨阳四人。”宇文凉见瞒不住了,便坦诚相告。
“什么?”宇文千桑闻言直接拍案而起。
“殿下息怒,后来皇上命属下将暗卫召回了。”冷寒剑忙拱手解释道,谁知却是火上浇油,越描越黑。
宇文千桑玉手自眉心划过,轻轻的叹了一声,“荒唐,竟然还惊动了父皇!”
宇文凉微微垂眸,低声道:“丫头,对不起!”
众人皆没有想到,一直高贵冷傲的凉王千岁竟然也会有认错的时候,不由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