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清月随风过,
剑影流光长虹阔。
一杯红曲花欲落,
莫问何时雨无波。
南宫羽飞眸光飘渺,暗暗猜测着,济千桑为何会选择在此刻离去?难道她是在示意他们,让他无后顾之忧的去争取宇文湘济?还是不愿与他们这些意图染指天下的人为伍?又或是对他们要争取宇文湘济之事感到很失望?
欧阳晨剑眉微蹙,神思似是追逐那抹红影而去,往昔的画面不断闪现在脑中,墨黑的眼眸幽深如海,泛着粼粼波光,即使越走越远,他依旧希望两人回首之时可以望见对方的身影。
莫正阳只是微微一笑,他不管济千桑因何离去,但他与她之间,始终不会变,这便足够了,淡淡吐出一丝轻而魅的声音,“多谢暖怡姑娘!”
宇文湘济挥了挥手示意暖怡退下,那双如同红宝石般的绯瞳竟然浮现了一抹黯然,淡淡的叹道:“真遗憾啊,本宫还未来得及与冥桑巷主畅饮一番呢!”
“日后会有机会的!”慕容天寻唇畔携笑,肯定的语气不禁引人疑思。
“但愿如此吧!”宇文湘济轻轻的回了句。
先帝子嗣不旺,有生之年仅得两子,年轻时膝下只有当今皇帝宇文浩一子,在接近暮年之时,又得一子……凉王宇文凉。
先帝老来得子,本该是举国欢庆的美事,可事实却并不遂人愿。
因有心人为之,意欲挑起皇族之乱,从而渔翁得利,故当时天下有很多关于宇文凉的传言,其中最多的便是凉王非皇帝亲生,为此这位凉王殿下经历了诸多风波,少时便背上了野种的骂名。先帝也曾怀疑过,便滴血认亲以证真伪,结果凉王殿下的确是皇帝亲生,此事这才被压了下去,只是自此凉王却与先帝愈渐疏远了,天下人异样的眼光也并没有减轻半分。
先帝驾崩之时凉王仅有十三岁,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其母出身低贱,本是御膳房的一名宫女,沾他的光,后被先帝册封为贵人,然而还未享到几年的福,因先帝死前下了一道旨意,便被拉去为先帝殉葬了。
皇帝刚继位不久,传言再起,说这位凉王殿下是个不祥之人,自他出生后便祸事不断,更有甚者直接指责是宇文凉克死了先帝与其生母,非要逼着皇帝除了这个灾星,而皇帝仁慈,又岂会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而处死自己唯一的弟弟,便尽全力保下了他。
只是传言却并未止息,皇帝膝下无子,有人说这便保下凉王的后果。
多年来皇帝与凉王对这些传言皆置之不理,却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东济本就动荡不安,若再失民心,必然会走向灭亡。
那一年宇文湘济仅有十岁,其出生之时皇后险些难产死去,此后皇后的身体更是一年不如一年,到了宇文湘济五岁时终是驾鹤西游了。
宇文湘济自幼对外称体弱多病,久居于宫中修养。在得知了皇帝与凉王的困惑后,宇文湘济命人在外散播消息,说自己全靠凉王才得以续命,凉王以心头之血为引,以血肉为药,才换得她一命,若说凉王是灾星,那么自己早已丧命。
大将军冷寒剑十几岁时便奉宇文湘济之命常暗中微服出巡,也曾与各地的官僚接触过,而这份功劳也被她推到了凉王的身上,并说凉王为体恤民情,时常微服出访,行了诸多侠义之事,东济能够安宁至今,凉王功不可没,试问这样的人又如何会是个灾星?又以皇帝之名下令,若再有造谣生事,****民心之人,视同反贼,当诛九族!
此消息一出,那些往日对宇文凉不利的流言瞬间瓦解,再无人敢对宇文凉有半分的不敬。
皇帝和宇文凉如何也没有想到影响了两代人的传言竟然止于这个女娃的手中,也是自那时起,皇帝便开始让她接触政事,而她可以称得上是奇才,多年来无论多么棘手的事经她之手皆会迎刃而解。
宇文凉对他的这位侄女感情深厚,一直百般呵护,他们之间虽是两辈人,却更像兄妹。
凉王府,那位年轻王爷正在王府后院中舞剑。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朝气蓬勃,丰神俊朗,如日中天。许是因为很多不幸的经历,造就了他冷漠孤僻的性格,不过身上那份浑然天生的优雅、尊贵却并未减去半分。
剑起寒光现,剑旋耳风鸣,剑指惊魂处,剑过断青丝,剑斩势如龙,剑破皆已了。一招一式都舞得恰到好处,仿佛那招式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舞毕,暗卫统领苗海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道:“王爷,皆已准备就绪,只待您一声令下。”
宇文凉一双过分冷冽的眸子看向苗海,冷漠的开口道:“很好!公主现在身在何处?”
“回王爷,属下返回王府之时公主殿下已去了琳琅宫。”苗海颔首禀报道。
“她终于回来了!”宇文凉冰冷的脸上隐现一丝浅笑。
苗海心中明白,他家王爷只会为公主殿下而笑,不由暗暗叹息,王爷已至而立之年,却未有一妃一妾,甚至连女子的手都不曾碰过,公主殿下风华绝代,世间再无女子可以比过她,可怜世间也再无女子能够入得了王爷的眼。
“先下去候着吧!”宇文凉声音冷淡。
“是!”苗海应声退了下去。
宇文凉握着剑的手朝着挂在一侧的剑鞘一挥,剑准确无误的入鞘,冰冷的容颜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却笑得让人心生诡异之感。
宇文凉目光空蒙,不知看向了何处,周身却隐隐缠绕着一股戾气,只听他轻轻的呢喃了一句,“丫头,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
正午,琳琅宫中,看着桌子上的红曲酒,瑶觞,樽斝、翡翠盘,凤髓龙肝,八珍玉食,有些甚至是他们也不曾见过的山珍海味,不禁齐齐想到了一个人,若是济千桑在,定会被撑坏的。
“皇宫的膳食果然无处能及!”莫正阳由衷的赞了句。
南宫羽飞眼神中亦流露出赞许之意,目光流转,最终落在了那红曲酒之上,有丝不解,淡淡的开口道:“这玉盘珍馐为何要配红曲酒?”
欧阳晨也将眸光转至红曲酒之上,“确实,晨觉得此等佳肴美馔配上琥珀酒才是最合适不过,公主殿下为何要选这红曲呢?”
宇文湘济赤眸微眯,眼露笑意,似是正欲开口,却听慕容天寻清雅的嗓音响起,“惜别缓斟红曲酒,伤心况对白苹花。”
宇文湘济闻声看向慕容天寻,眼中似闪过一丝诧异,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玄天公子果然见解非凡!这红曲酒是母后生前最爱,本宫自幼时便喝惯了,更是恋上了这酒中的味道。”
“惜别缓斟红曲酒,伤心况对白苹花。”莫正阳又重复了一遍,缓缓走近几人正在议论的红曲酒,“寻,你是如何联想到的?”
慕容天寻淡淡一笑,模棱两可的道:“在公主殿下眼中看到的。”
几人闻言皆瞥向那双妖异的绯瞳,宇文湘济轻轻垂眸,淡笑一声,“玄天公子很会看人嘛!”
“哪里,天寻这点微末道行远不及公主殿下一分。”慕容天寻眸光微闪,似是在探索某种熟悉的东西。
莫正阳斟了一杯红曲酒,拿至唇畔,浅尝了一口,微微点头道:“此酒入口微甜、柔爽,吞下去会有一股淡淡的醇香扑鼻,且不会醉,对身体不仅无害还大有益处,果然算得上佳品!”
“几位请!”宇文湘济淡淡的道。
“晨也来试一试这皇城的红曲酒珍贵在何处,竟然能被皇后与湘济公主引为最爱!”欧阳晨说着亦自斟了一杯,手却无意间触到了杯底。
“不可!”莫正阳眸光突然转利,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欧阳晨已将酒杯举至唇边。
欧阳晨微微顿住,下一刻他手中的玉杯便被莫正阳打落在地摔了个粉碎,而酒水撒在地上却泛起了白沫。
几人面无波澜,眼中闪过一抹惊诧的寒光,也明白了莫正阳的那声不可是何缘故。
宇文湘济赤眸黯然,亦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好像想到了什么,双眼红得妖异魔魅,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问心无愧的直视四人。
“红曲酒……”欧阳晨冷笑了一声,冰凉的嗓音不带一丝温度,“原来竟是这个含义啊!”
他该庆幸有莫正阳在,不然怕是早已命归黄泉了,想他欧阳晨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眼底怒气难平,锋芒直逼宇文湘济,“借着红曲酒送我等上路,这个主意还真是无懈可击!”
宇文湘济轻笑一声,拿起一盏玉杯,将其倒置,“酒本无毒,有毒的是这杯子,此事既然发生在皇城之中,便算在我宇文湘济的头上,霜晨公子若要怪罪,本宫无话可说。”
几人皆注视着宇文湘济的一举一动,三两句话,她竟然能够证明了此事非她所为,并堵住了他们几人的嘴,果然足够睿智。
欧阳晨也想起自己方才的确碰到了杯底,看来应该不是宇文湘济有意为之,或许想要他们几人性命的另有其人。
不过他们进入这帝都中时,便注定会危机四伏,不论宇文湘济是否不知情,她都有杀他们的心,这却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