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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从前慢

听闻此话,林幺九张张口,将将想要问个明白,却发现身体被那呦呦又占了去,而她则成了呦呦脑海中的一抹幽魂。

林幺九:……关键时刻掉链子,我可能假穿越了。

——诚然,她确实并非真的穿越,而是在梦中迟迟未醒。

妖怪客栈里,一灯如豆。林幺九躺在床上,闭着眼,面目苍白。面无表情的孟章将她揽在怀里,为她输送灵力。然而灵力如石沉大海,不知去了何处。

点点带着哭声问:“女君为何一直沉睡不醒?”

被道生掳来的凤疏擦着汗,也是十分担忧:“月光白的那些效用,是之前突然有了的。而吃的人也只有凤疏殿下与凤娇公主。 像女君这般睡了六七的,确实罕见。”

孟章突然抬头道:“那果子可还有?”

凤疏颤巍巍道:“那天的三颗,便是仅有的了。女君吃去了一颗,还剩下两颗。”

“拿一颗来。”孟章道。变数太大,摸不明白,那就主动尝试,毕竟坐等无益。

道生看了看他,站出来一步道:“请神君准我食用。”态度谦恭,一本正经,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孟章看了他两眼,问道:“看来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道生当日在人间界损耗过大,多亏孟章予他的良药,方才缓缓修复过来。

孟章看他点头,道:“你来护法。”

道生还要坚持,然而看着孟章一脸坚定,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月光白效用尚未明确,许是各有各的不同,是好是坏也无法预估。换句话说,冒冒然食用,不确定性太大。孟章以其地位之尊,以身犯险。用情之深,之切……便是道生,也无法再说些什么。

孟章没能想到,他会在睡梦中看到缩小版的林幺九。她一脸黑线地走在妖怪街上,面上带着不快。

被人欺负了吗?孟章心中一动,刚要上前,却发现她身后几步远处,缀着一个少年,却是年少的自己。而在两人身后,还远远地缀着一个小男孩,原身是一只玄龟,花纹瞅着有些熟悉。

孟章心中一惊,躲了一躲。却很快发现,他在此处不过是灵体,无法碰触到东西,也不会被人看到。

少年孟章一路望着林幺九,时不时地叹气,面上写满了无奈。

怎么不追上?孟章有些替少年的自己着急。

“呦呦。”少年孟章急走几步,到了她身边,低头道,“跟我回去吧。”

呦呦?孟章一眼不错地看着两人,心念电转——月光白并没有让他沉睡,而是让他追溯到了以前。很久远很久远的以前。那时候,他还唤她呦呦,还不曾将她忘得一干二净。虽然心知那是过去,自己不该干扰,然而孟章依然抑制不住地激动,想要去看看那时候的呦呦。

他看着年幼的自己,恨铁不成钢地想,怎么舍得让呦呦生气呢?

少年孟章又叹了一口气。

两人因为呦呦练功的事情,已经争执了许多次。呦呦现下练功的路子,看似十分有裨益,能让她快速提升,但是也会损耗自己的底子。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过去的万年里,呦呦过得无比恣意,对待修行也从不放在心上,懒懒散散的,不求怎样的进步。可以说是十分小孩子了。

偏偏呦呦最痛恨别人当自己是孩子。她与少年对峙,半分也不怕他:“刚刚若不是你及时到来,我就死在了那妖怪手里。你今天毁了捆仙锁,他日也会有别的东西。如果我放弃那功法,那到时怎么办?”

“不会有那时的!我知道你心急,可是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上有父神,下有我孟章,即便天塌下来也有人为你顶着。你便是个法力底下的小孩也好,哪怕长成了纨绔,也无人敢对你怎么着。无论何时,我都会护着你的!”少年孟章斩钉截铁道。

附身的林幺九在呦呦体内叹气。啧啧,说得好听。不过终归是打铁还需自身硬。关键时刻要是他没到,呦呦她找谁哭去?

她却是不知道,成年孟章在旁边,心中满满的悔恨:最终,他不仅将人丢了,还忘了呦呦,简直不可饶恕。

然而彼时,少年孟章正是年少轻狂,占着天下第一神兽,父神第一子的名头,狂妄得要命,半分也想不到呦呦的担忧。

果然,两人很快再次吵了起来。

小男孩看着激动的两人,硬撑着站在了两人中间,将呦呦护在身后,道:“不许你欺负她!”

少年孟章气急,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道生!”呦呦急叫了声,将人推开,那个巴掌稳稳地扇在了呦呦脸上,好一声脆响。

呦呦还没怎地,少年孟章倒是先红了眼眶。他半跪在呦呦面前,想摸又不敢摸,连声问道:“痛吗?”

呦呦与他对视,面色平静。

少年孟章恨不得那一巴掌是打到了自己脸上。他看着呦呦,愧疚且自责。

倏尔,呦呦拿了肉呼呼的小手,碰了碰孟章的脸颊:“呦呦,没关系的,不痛的。你不要自责了。”

怎能不自责?一万年里,他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生怕有半分差错。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错手打了她!

自她开始修炼那捷径以后,已经多年不唤他的名字,也不叫他哥哥。如今再唤一声呦呦,却是让人想起她牙牙学语的那个时候。那时候,白嫩白嫩的呦呦,瞪着大大的眼睛,跟着他叫:“呦呦”。

少年孟章浑身发抖,终是在呦呦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了下来。

怀揣着对妹妹的无限愧疚,两人临时休战,再次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罪魁祸首的道生望着两人,有些受到了惊吓。然而不管怎样,更多的是开心。

少年孟章抱起呦呦,心中宽慰。

这一日,是妖界一年一度的溯回节。家家挂起了走马灯,以求来年运转,源远流长。

呦呦与少年孟章生气,离家出走,听到妖界有此节日,便留下来赏玩。她心知少年孟章会来寻找,是以存了心思两人巧遇。不曾想会卷入赵家事件里来,更是被人捉住了,还被少年孟章救了出来。

她思忖技不如人,也是认了的,存了心思要好好用功。然而两人刚一见面,就又开始争吵,也是愁人得很。

现下被少年孟章抱在怀里,看着一家家灯光流转,映出千万家光辉来。呦呦却觉得心中堵着一口气,便逃出了孟章的怀抱。

少年孟章本就生得俊美,又兼风流姿态,走在路上,很有些鲜衣怒马的意气风流模样。初时他抱着呦呦,诸女妖多是看两眼,便红了脸颊。待他一人时,便有些大胆的妖向他扔香帕。一时间,只闻得暗香盈袖。

不过一会儿,呦呦的脸就黑了。她瞪了登四周的女妖,面上带着些凶狠。偏有些女妖招手笑道:“女娃娃,你阿兄可曾婚娶?”

“女娃娃,你与你阿兄是那块山头的?”

……

呦呦的脸更黑了。她无意识捏了个诀,开始默念。恰在此时,少年孟章握住了她的手。她抬头,一脸无辜地望着对方。

少年孟章笑道:“还是我抱着你看吧。”

呦呦别扭了一别扭,看看周边如狼似虎的女妖,顺从着爬上了他的怀抱。

孟章觑着这些,微微沉思了一沉思。就目前来看,他未看出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他总算知道,林幺九当日出逃,被人催动天火暗算时,何以那只玄龟会出现,救了她。道生便是那玄龟,亦是面前的小男孩。

只不过……他朝着四周看了看。有没有可能,林幺九也如他一般,被召唤到了从前,以灵体的形势存在?那么……在她的从前里,在还是呦呦的时候……会不会也以灵体的形势存在?孟章心中一个激动,试探着唤道:“林幺九。”

“林幺九。”

“林幺九。”

好像是叫魂似的。林幺九不耐地甩了甩耳朵,然后才意识到,她是以附身的形势存在,不被人感知,也没有甩耳朵这一说……当然更不可能有人知道,她叫林幺九!!她惊醒过来,叫了起来:“孟章,是你吗!你在哪里!”

孟章深呼吸了一口,好不让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按耐不住的年轻人一般激动,回应道:“是我。我跟在少年孟章和呦呦身边,你在哪里?”

啊……这个问题,嗯。林幺九顿了顿,在孟章要再次发问时,叹着气道:“我在呦呦的身体里。”

孟章:“……”

“唔,我又穿了。我晓得你很震惊,我也很震惊很无奈啊!不,也不能说是穿,就是我一直以她的视角看人做事,但是无法控制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哦,也曾经有那么一个呼吸的瞬间,我掌控了身体的主动权,说了句脏话。”林幺九言辞混乱地说道。

孟章又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不,我是来带你回去的。你忘了吗?你吃了月光白,才来到这里的。一旦陷入过深,你可能会忘了回去的路,再也出不去了。”

听起来很可怕!可是林幺九也十分愁苦啊:“不是我不想,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孟章能怎么办?孟章只好像个地道的跟踪狂那般,跟在了呦呦、少年孟章以及小道生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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