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们的画舫刚离开不远,湖面上又出现了一艘画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活的不耐烦了,也不去问问,这是谁家的画……舫!”甘文田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话才说道一半,就戛然而止,下一秒怒意被媚笑取代:“原来是温家的啊……”
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被人打扰了,萧栩栩的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点,船桨又不见了,此刻的她随风逐流,显得十分无助。
温如君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苦着一张脸,盯着船桨的位置,那架势仿佛是跟它杠上了一般。
这般小孩子气的她,温如君还是第一次看到,不免失笑道:“你就算将它盯出一个洞来,船桨也不会出现的。”
萧栩栩循声望去,入眼的便是温如君那张模糊了男女的面容,他站在对面的画舫之上,负手而立,微风拂过,将他的墨发衣袍吹得纷飞,颇有一种谪仙的错觉。
他足尖一点,稳稳的落在了她的面前,并未拉她起来,而是靠着她坐下,喉结微动,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喜欢游湖?”
萧栩栩微弯着身子,撩起衣袖,指尖轻触着湖面,淡声道:“还行。”
“以后,我陪着你一起,可好?”
萧栩栩沉默了。
温如君苦涩一笑,也不逼着她回答,将手枕在脑后,直接躺在了小舟上,看着湛蓝色的天空,感受着身边女子的气息,他忽然生出了一种有你安好的心情。
他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宁静。
就在这时,萧栩栩突然开口:“好。”
好?
温如君睁开眼睛盯着萧栩栩的后脑勺足足怔了五秒钟,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她这声“好”是在回答刚才他的话。
心里头突然划过一道暖流,瞬间遍布全身,嘴角更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然而下一秒,却因为女子的话,他嘴角的弧度慢慢抚平。
萧栩栩的声音很轻很淡,仿佛风一吹就能够散去,但是他却听得一清二楚:“我去找封伯了,也知道了你以前的事情。”
“是吗?”
“嗯。”
“你在密室中留下的印记我看见了。”
封伯说,那一年温如君并非不是不想去找她,而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人的欲望,所以他将自己关在了密室中,用铁链锁着自己。
萧栩栩不知道他这一年是如何过的,当她看到铁链上干涸的血迹时,几乎可以想象的出当时他疯狂的模样。
她好后悔自己这般冲动的离开。
萧栩栩的眼中浮现一丝温热,她眨了眨眼睛,将温热逼下,转过头,伸手拉过他的大掌,正要将他的衣袖往上掀起时,温如君却猛地将手抽回:“别看。”
“我想看。”
过去的事情,温如君早已经放下,因为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他想守护的,那便是萧栩栩,她就是他人生中的一道光,让他不再是孤独一人。
他微蜷着身子,面向萧栩栩,忽然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肢,将脸抵在她的后背,萧栩栩身子一僵,这般亲密的接触,让她微红了脸,但她没有推开他。
“萧栩栩,你在可怜我吗?”背后传来男子闷闷的声音,他温如君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不,我只是在心疼你。”萧栩栩将手覆盖在他的腕上,摩擦着上面一道浅浅的疤痕,嘴角绽放了一抹温和如春的笑意:“我只是想更了解你。温如君,将你的一切都告诉我吧,我不想跟我的丈夫之间,永远有一个别人都知道,就我一人不知道的秘密,我想听你告诉我,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
也许是被她那一句“我只是在心疼你”触动了,温如君变得十分温顺,他轻轻蹭了蹭她的后背:“好,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温如君从父辈那一代的恩怨慢慢说给了萧栩栩听,从头到尾,萧栩栩都充当一个最忠实的聆听者,安静的听着他说。
当年温如君的母亲钟月明是一个绝世大美人,她本是一个普通商户的大家闺秀,当年凤家与钟家感情很好,妻子一怀孕,便为肚中孩儿指腹为婚,若是同为女子便义结金兰,若是同为男子便结为兄弟,若是一男一女,便皆为亲家。
后来,钟家生了一女,凤家产下了男丁,两家可谓是门当户对,金童玉女,天生绝配。
只可惜后来钟家家道中落,与生意蒸蒸日上的凤家已经是天壤之别,碍于定下这门亲事时,街坊邻居都已经知晓,等钟月明及笄时,便将她迎娶过了门。
在过门不久后,钟月明的父母相继病逝,凤家老太太也一直重病在床,后来有流言传出,指明钟月明是灾星,钟家被她克的家破人亡,如今又来克凤家了。
开始凤家对钟月明还是挺好的,只是听到这个流言之后,再算算她进门的日子还有老太太病的时辰,正好是她过门后。
于是钟月明在凤家的地位日益渐下,比下人还不如,凤家人处处刁难她,甚至在旁人的挑唆下起了杀心。
这些萧栩栩自然是知道的,后来钟月明就遇见了温霆。
而就在一年前,凤新月带了一分密函交到了温如君的手中。
他才知道,原来母亲嫁到凤家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温霆一手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钟月明对凤家死心,他好迎娶钟月明。
在钟月明嫁给凤家之前,温霆巧遇了钟月明,只可惜那时没来得及问她的芳名,佳人已经离开。
众里寻他千百度,历经一番艰辛,却不想佳人已为人妻。
温霆对钟月明用情至深,便动起了心思,要将钟月明夺回来,于是他故意害死钟月明父母,又偷偷让人在凤家老太太的饭菜中下毒。
他故意接近钟月明的丈夫凤孟阳,约他出来喝酒,更是将他身边一个貌美的丫鬟送给了他。
没过多久,丫鬟就深的凤孟阳的宠爱,提升为了姨娘,她受了温霆的指使,对钟月明使一些肮脏的手段,逐渐让夫妻离了心。
追杀钟月明的人,也是温霆一手安排的。
为了心爱之人不折手段,这并不是温如君崩溃的理由,而是温如风。
凤新月带来的密函清清楚楚写着温霆对钟月明所做的种种,包括……
对还怀着身孕的她下毒。
温霆对钟月明爱到了骨髓,他可以不介意她嫁过人的事情,可不代表他不介意她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
在照顾钟月明期间,他偷偷让人给她下了堕胎药。
只可惜,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生命过于顽强,他没事,而钟月明险些丢了性命。
温霆只能强忍着杀意,让她将孩子生了下来。
孩子生下来后,温霆便一直在给他服毒,温霆医术高明,毒术自然也不容小觑,温如君的医术毒术都是他亲手教的。
让一个人看起来像是患了病而死,对温霆来说不费吹飞之力。
得知这个真相的时候,温如君几乎要发疯,杀害自己母亲,还有兄长的人,竟然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那一刻温如君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塌,往事的一幕幕,几乎要将他撕裂。
萧栩栩安静的听着他说完,感觉到身边男人颤抖的身躯,她拉开他的手,转过身子,轻轻抱着他:“以后,你不是一个人。”
“栩栩,我想喝酒。”
萧栩栩:“……”
最后两个人弃小舟,上了画舫,阿大像是变戏法一样,弄了好一壶上好的佳酿。
萧栩栩皱了皱眉头,怎么感觉像是早有预谋?
然,来不及她多想,温如君已经倒了一杯递在她的面前:“陪我醉一场,什么都不要想。”
“若是酒后乱性……”
“我娶你。”
萧栩栩勾了勾嘴角,突然就想任性这么一回,伸手接过:“好,那边一醉方休。”
最后的最后,萧栩醉的不省人事,而温如君越喝,眼神越是清明。
喝醉后的萧栩栩十分安静,一点都不闹腾,直接趴在桌面上,就睡了过去,她的双颊粉若桃花十分动人,红唇微翘,平添了一份可爱,与平日清冷的她十分不同。
“这就醉了?”
温如君抱起她将她轻轻的放在了里间的床榻上,合衣躺在了她的身边,右手肘支撑着半具身躯,手指微弯侧脑抵在上面,看着她熟睡的容颜,温如君的心头说不出的满足,左手覆上她的脸颊,指腹缓缓地在她的脸上流走,仿佛这样就能够将她的容貌永远刻在自己的心中。
“好好睡一觉,我的新娘子。”
温如君微敛眸光,低头在萧栩栩的唇上烙下一吻,叫来两个丫鬟守着她,便走了出去。
画舫的末梢,上官飞正一脸怒色瞪着他:“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卑鄙了?苦肉计,有意思吗?”
哐当一声,将一副带着血的重重的扔在了他的脚下。
什么一年的等待,什么凄美决绝的故事,都是这厮瞎编乱造!
要不是他正好看见封伯跟萧栩栩,悄悄跟了上去,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龌龊呢!
“为何没意思?能够达成目的的手段,不都是好手段吗?”温如君淡淡的扫了脚下的铁链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当着他的面,直接将这铁链一脚踢下了湖中。
“你……”上官飞气结:“你以为毁了这个,我就没办法揭穿你?”
温如君不为所动:“她就在里面,你大可去。”
“你以为我不敢?”
温如君侧身,做出邀请他去的手势,上官飞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最后愤怒甩袖离去,只丢下一句:“若是让我发现你对她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他上官飞还是有节操的!
走了两步,又回头瞪了他一眼:“刚才出言不逊的那三个人,我已经处理好了,这会光着身子挂在城墙上,供人欣赏。”
“多谢。”
“哼。”
上官飞冷哼一声,这会是真的离开了。
可惜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最后萧栩栩还是知道了温如君花了一年的时间给她上演的这个苦肉计。
上官飞虽然没有跟萧栩栩说,可他却忍不住朝着自己新婚不久的妻子吐苦水。
后来萧栩栩跟他这新婚妻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这秘密也就自然而然的落进了萧栩栩的耳中,自然也知道了她离开的这一年中,温如君温香软玉的事情……
晚上,温如君有些应酬,回来的晚了,他很自觉将自己洗干净后,爬上准备来一个温玉入怀,还没入便被一只玉足一脚踹下了床。
“哎哟!”温如君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重重地跌落在地,摔了个实打实的,疼的龇牙咧嘴的,“栩栩,你要谋杀亲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