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厉麟没有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墨黑的发，细长的眉，玉雕般精致的脸庞，怎么看都好看得紧。漂亮的女人，本来就无需太聪明，否则，就会变得更危险。
夏小星见他又这般不言不语，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大人觉得我笨就笨吧，没关系的。”
她为了避免尴尬，去到床边，装模作样地整整被子上的褶皱，一双手抚来抚去，发出簌簌的声响。
厉麟收回目光，伸手要去关窗，夏小星忙出声阻止：“不要关，还有味道，血腥的味道……”
她的声音软绵，带着几分嫌弃。
厉麟仍是关上了窗，淡淡道：“外面的气味更重。”
他本不想在她的面前动手，没想到，他们人手众多，而且，一个个轻功了得。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流窜开了。
夏小星默默在床边坐了下来，无事可做，只揪着手里的被角。
厉麟倒是一派自在，他平躺在榻上，深吸一口气问道：“关家的案子，估计不出三日就会有个结果。”
“哦。”夏小星闷闷地应了一声。
厉麟微侧着头，挑眉睨她一眼，问：“看你兴趣缺缺，倒是不怎么在意啊。这么快就厌了这案子了？”
夏小星依然低垂眼睑，神情平淡：“我原先是有点好奇的，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这个局外人，想看也看不下去了。如此丧心病狂，不择手段，就算真的能长命百岁……这样的人又有何用？”
厉麟闻言抿唇，似笑非笑：“不择手段的人多了去了，你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以后回了京师，你的眼前都是这种人。”
夏小星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莫名地觉得胆寒。
是啊，京师啊，天子脚下，藏龙卧虎之地……
“大人，我不想去。”夏小星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道：“大人身边高手如云，我跟在旁边只会碍手碍脚。大人是做大事的人，而我只求三餐温饱，有瓦遮头，所以……”她一边说话一边手指抠着被角的线头，眼看着要把里面的棉花都给抠出来了。
突然间，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了她的手，攥住她的手指：“你必须跟我走。”
他的掌心温凉，惹得夏小星眉心微蹙。
她下意识地挣了挣，反而被他攥得更紧。
夏小星凝视着那只手，想起刚才他手持长剑的模样，喃喃道：“大人要我追随左右，我自然不敢拒绝。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她还是第一次用这样认真的语气来求他。
厉麟俯身看她，语气幽幽：“你说。”
夏小星又低了低头，额间的发丝丝丝落下，稍遮住了她的眉眼：“大人，请您以后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杀人了。”
她见不得尸体，也讨厌血的腥臭味，更害怕看见他草菅人命的冷血凶狠的模样。
厉麟闻言微眯起眼眸，缓缓站起身，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这算是什么请求？”
他原以为，她会求他放了她，又或是给她的两个奴婢一条“生路”，却万万没想到，她还在担心别人的死活。
思及此，厉麟冷冷笑了起来，笑声舒朗：“夏小星啊夏小星，你可真是有趣。”
夏小星见他居然在笑话自己，没好气地抬起头，瞧他一眼：“这请求很可笑吗？”
厉麟点点头，笑得还没有停下来：“可笑，可笑至极。”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夏小星，道：“你既将随我去京师了，心思也该摆摆正了。我审过问过杀过的每一个人，那都是为圣上而做。你以为，我天生冷血，所以连人之常情都不懂吗？听你的意思，仿佛是我手上沾过血，所以就上了瘾，不杀不痛快了。”
他手中的权利不是自己，也不是长姐的，而是圣上的。这一点，他心中清楚明了。
夏小星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大人别误会，是我自己胆小怕事，见不得血腥。”
“不，你不胆小，胆小的都怕死。”厉麟缓缓摇头：“你来求我这件事，说明你还以为自己只是个局外人。夏小星，你既跟了我，又在颜黎川面前露了脸，你想避嫌也晚了。”
夏小星听了这话，只觉自己就是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意思。
“大人这么说，就是不答应了。行，算我没说！”夏小星有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厉麟转身：“还会生气呢？”
夏小星胸口闷闷的：“大人说的道理，我听也听不懂，我气我自己笨，与大人无关。”
厉麟幽幽回道：“再笨的人，我也降得住。等到了京师，你会慢慢学会的。”
他话有深意，夏小星只装听不明白：“大人，我这个人最不擅长的就是学习了，学东西最慢了。”
厉麟挑眉：“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
夏小星咬紧下唇，心道，谁要和你来日方长，我可不是寻常的女子，若我想逃，我总会有办法的。你等着瞧……
…
夜袭关家的黑衣人，留下来的活口不多，一个断腿的，两个被俘的，还有一个命大不死，奄奄一息的。
厉麟休息了两个时辰之后，便让凌云带人过来。
“死去的尸体都怎么处理了？”
“回大人，属下已将那三十二具尸首，交给刑部侍郎王大人的手下处理。”
锦衣卫素来和刑部互帮互利，这种“平白无故”多出来的死人，交给他们来料理，最是稳妥。刑部大牢内，死囚无数，有的是等不到秋后问斩的短命人。
厉麟目光沉沉：“有人开口吗？”
凌云摇头：没有，“他们一个个都嘴硬得很。属下无能，还望大人恕罪。”
“早有所料，死士的嘴巴是最不好撬开的。”
凌云明白大人的意思：“大人，刑具用得都差不多了，再审下去，这几个活口就剩不下了。”
“不用了，那些刑具对他们没用，如今能让他们开口的，只有他们的主子。”
“大人，您这话的意思是……”
厉麟的手指轻轻敲打一下桌面，沉吟片刻，才道：“不用急，子时未到，必有贵客登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