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海无比愤懑的声音在石室之中回荡，众人皆默然无语。
听到这里，李仲飞已有些了然。
当年张新在长江以北的宋境之内设置了淮南、淮北两处分舵，无论人力还是财力，都远远高于江南诸分舵，只为了金军一旦有所异动，丐帮立即可以配合宋军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然而彭梧沙叛变以后，张新为了防备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更为了万一之时减小丐帮受到的危害，便大而化小，强行将淮南、淮北分舵拆分成了十余个小分舵，各自独立，统归翠青山总舵管辖。
古大海乃丐帮元老，又久居要职，原以为就算不能调回总舵，也应该交给他一个较大的分舵打理，谁知却还不如当年他的那些属下，这种结果，自然让他难以接受。
“这便是你背叛丐帮，欲致嘉王殿下于死地的原因？”李仲飞叹口气说道，“张帮主深明大义、光明磊落，他如何安排自有道理。你若心中不服，大可找他当面理论，为何要做此大逆不道之举？”
“他深明大义？光明磊落？”古大海死死盯着李仲飞，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李仲飞回瞪古大海，嘴角泛起一丝轻蔑，哼声道：“至少现在看来，张帮主当时的决定并没有错，若继续委你以重任，给你一处重要分舵打理，说不定你就成为第二个彭梧沙！”
“放屁，放屁！好臭的响屁！”古大海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极度的愤怒之下，哪里还有半点前辈高人的模样？
李仲飞轻蔑之色更甚，冷笑道：“难道在下说错了吗？”
听出李仲飞不再以前辈相尊，古大海愣了愣，苦笑道：“你当然错了，这其中曲折又岂是你这个新晋之人能明白的？”
他深吸口气，随即又伴随着一声长叹说道：“若仅为此事，老夫还不至于如此，张新命令下达之后，老夫原想反正年事已高，在江湖上也闯荡不了几年，不如急流勇退，一切随他去吧。”
罗星河插口道：“本应如此，本帮人才辈出，你我早该……”
“你知道什么！”古大海低吼一声，打断罗星河的话，恨恨道，“直到后来，张新交给老夫一个秘密任务，才让老夫真正看清了他的嘴脸。”
李仲飞怔道：“究竟何等差事，竟让你比贬派至此还要恨张帮主？”
古大海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像从牙缝里硬挤出来：“杀木青音，血洗阡陌山庄！”
“木家上下七十九口，真是你们所为？”李仲飞又惊又怒，急道，“李骞恶贯满盈、木青音助纣为虐，自当死不足惜，你们不顾生死、千里除恶，在下还一直佩服的很，可……可……”
一想到数十条无辜生命惨遭毒手，他双拳紧握、浑身颤抖，竟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古大海冷笑道：“李骞做不做恶于老夫何干？要管也应由江南诸分舵的人出面，哪里轮得到老夫？”
赵晋突然大声道：“你们要杀的只是木青音？”
“赵大人，李骞死后，你接管了南康军，能想到这点，也在情理之中。”古大海瞥了赵晋一眼，冲李仲飞道，“不错！老夫的目标只是木青音一家，这也是张新的命令！杀李骞只不过为了给木青音安上一个必死的罪名，让你认为一切事出有因、顺理成章罢了。”
李仲飞强忍心头怒火，追问道：“既然你奉帮主之命，又为何冒充漕帮中人？”
“你没听见么？”古大海有些不耐，指着李仲飞的鼻尖道，“都是因为你！”
“我？”李仲飞大惑不解，愕然道，“怎么可能？”
“确切的说，是因为你的五毒之行。”古大海收回手，轻捋胡须道，“张新虽派你去五毒教卧底，但你师出五毒张明浩，张新并不敢完全信任你，更不敢相信你会在紧要关头对五毒教不留情面。”
李仲飞恼道：“不信我，何必用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除了你，再无第二个合适人选。”古大海叹道，“但是事关重大，万一到时候你举棋不定，甚至转而投靠五毒教，丐帮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顿了顿，接着道：“为了让你彻底与五毒教绝断，或者说让你想不绝断也不可能，张新便暗中命老夫提前赶往湖口镇等你，利用李骞杀良冒功一事，引你杀掉在五毒教中威望极高的前木旗旗主木青音。”
“我……明白了。”李仲飞黯然道，“如果我潜入五毒教之后，发现五毒教其实并不像传闻的那般无恶不作、罪无可赦，一旦我不忍心对其下手，你们便会用此事作为要挟？”
“不错，”古大海点头道，“褚大鹏和焦龙庆去五毒教与你见面，便是打探进展，准备必要之时向你摊牌、逼你就范。”
见李仲飞神情凄苦，古大海跟着苦笑道：“不过结果还算满意，你在五毒教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让丐帮失望，因此阡陌山庄一事的真相便瞒了下来。”
“原来如此，木家竟为了这么一个可笑的原因白白送了性命。”李仲飞的身子因愤怒而有些微微颤抖，满口钢牙亦跟着咯吱作响。
张新在他心目中一直代表着正义、代表着大公无私，今日古大海所言，让他无法实在接受！
他努力压制着怒火与悔恨，颤声道：“我……我不相信张帮主会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
“事到如今，老夫还有必要骗你么？”古大海同样忿忿道，“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做事从来不离一个‘义’字，这件事你以为老夫不觉得羞耻吗？”
罗星河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何要做？”
古大海惨然笑道：“因为张新！他许我事成之后顶替李仲飞出任护法长老之职，但现在呢？哼！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所以你对丐帮极力保护的嘉王动手？可就算杀了嘉王，你又能得到什么？”李仲飞怔了怔，恍然道：“难道你已投靠了奸后一党？”
古大海并不否认，笑道：“良禽择木而栖，李良军亲口允诺，只要抓住嘉王，老夫便是丐帮之主！”
闻言，程涛再也隐忍不住，跳脚骂道：“就凭你这个老匹夫，还配说一个‘义’字？你恶事做尽、丧尽天良，今日还想加害殿下，简直痴心妄想！”
“对，对！”众暗影死士群情激奋，各种污言秽语铺天盖地砸向古大海。
古大海也不着恼，冷笑道：“看看你们，如今身中奇毒，已成老夫囊中之物，还敢出言不逊、大放厥词？”
罗星河叹道：“在场的不少人早已察觉异样，但已老夫之能，却查不出我们身中何毒。没想到你一生浸淫武学，对用毒竟也如此精通。”
“告诉你们也无妨，此药名叫‘垂暮散’，乃一种西域毒草和蜥蜴毒囊炼制而成。”古大海得意道，“中毒者将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功力渐失，身体也慢慢虚弱，犹如垂暮将死的老人，你们……”
话未说完，李仲飞失声叫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毒药？”
他想起了安平镇下毒一事，那日铁龙曾说过这种奇毒江湖上只有一个人有，而今日，古大海却也有此药。
李仲飞心神巨震，不由脱口而出：“你……你认识宗老伯？”
“宗老伯？”古大海略加思索，脸色随即一变，压低声音道：“你认识这种毒药？说，你与霜帝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