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鸟语花香。这本该是阳光灿烂的好日子，不想离别却惹人惆怅。斯人已远去，徒留幽香，当最后一滴泪落下，心中的悲凉已无处躲藏。
“阿弥陀佛！”
正在牛飞心中死寂之时，背后却传来一声佛号。转过身，只见一个身穿衲衣，慈眉善目的老僧不知何时站在了背后。
“阿弥陀佛，世间有八苦，爱别离很长久，唯有心念放空，苦难方消。”老僧双手合十，颂佛法以为开导。
“人都已经死了，再说这些又有何用。”牛飞继续看着远处的山水，目光中尽是她的倩影。
“施主，今日的离别是为了他日更好的团聚，又何必沉淫于此不肯释怀呢。”
“你这和尚说话也不打草稿，她已香消玉殒，何来团聚之日。”牛飞有些生气，这些和尚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循循善诱的样子，跟神棍一般无二。
“施主不知来生乎？”老僧不气不恼，依然自若的神情，仿佛即便扇他一巴掌也不生气。
“这世界真有来生这一说？”牛飞讶异道，前世今生都是镜花水月，只存在梦幻泡影中，有岂会真实存在。不过老僧这么说，牛飞倒有些期待，即便是假心中也好有个念想。
“那是自然，生死轮回有定数，前世今生一念间。只要天若有情，缘分未了，你们自会有再见之日。”
“老和尚你说的是真的？只要缘分未尽，我和子衿就有再见之日？”
“出家人不打诳语。传说，西极之地有一海，名为无妄之海，海底有条路，名为黄泉路，据说黄泉路尽头藏着生命的箴言，轮回的真谛，灵魂的净土。每一个死去的灵魂都会回归到净土，经历下一个轮回。”
“说的跟真的似的，你可曾去过？”
“贫僧不曾去过。”
“你看你都不曾去过，说明你也不曾亲眼见过。那些只是传说，传说又岂能当真。”
牛飞的心情很不好，哪有闲心理会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和尚，当下便要起身离开。
“施主请留步！我观你印堂发黑，煞气遮面……”
老僧出言挽留，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行了！”牛飞板着脸不善地说道：“印堂发黑，煞气遮面？是不是不日将有血光之灾？你们这些神棍，整天便知妖言惑众，唯恐天下不乱。”其实，牛飞并不是排斥和尚，反而觉得行善的僧人是这世间最值得尊敬的人。只是子衿将将死去，他心如死灰，而这个时候老和尚还在说些江湖神棍的话语，不免让他有些不耐烦了。
“施主此言差矣，贫僧想说的是他人有血光之灾。”老和尚脾气出奇的好，即便牛飞如此大不敬依然不生气。
“他人有血光之灾？”这次牛飞倒是纳闷了，以前江湖中那些神棍给人算命，都是说当事人有血光之灾，还没听说过别人有血光之灾这一说。
“正是，施主，你近年是不是诸事不顺，走到哪儿便将灾祸带到哪儿。”老和尚双手合十，念珠夹在掌中，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牛飞一怔，转念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从上天柱山开始，天玄派便被妖族覆灭，到斜阳谷，斜阳谷中又留了一笔孽债。后又到阡陌山，阡陌宫中的诸人死的死灭的灭，现在已经成了一堆瓦砾。接触巧音姑娘，才见第二面她便死了。后来又到出云国，如今怀景国王死了，而出云国也即将亡国。细数下来，牛飞好像就是个扫把星似的，走到哪儿，哪儿便会遭受劫难。
越想越觉得可怕，当年孩提之时那个道士的话居然成真了。
“大师，细想下来，真如你所说的一般，我走到哪儿，哪儿便会毁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牛飞态度大变，开始虚心求教。
“阿弥陀佛，施主，你命中天煞孤星作祟，一生劫难无数，祸及苍生，若不及早挽救，后果不堪设想。”
“大师，佛讲慈悲，度化世人，不知大师何以教我。”
“唯有诚心皈依三宝，摒弃七情六欲杂念，如此劫难自消。”
“你是说要我跟你一样做和尚？”
“抱歉大师，我不能当和尚。我老牛家一脉单传，如果到我这里就绝了香火，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爹娘。大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告辞。”牛飞拱了拱手，侧身离去，实在不愿在与这老僧有过多的纠葛。
这次老僧倒是没有挽留，他双手合十，口颂佛号，轻轻叹息。佛讲随缘，亦不强求。
“对了，这个东西给你。”正走得不远，牛飞又停下脚步，从兜里摸出一颗鹅卵石大小的物事丢了过去。
老僧一把抓在手里，摊开一看，竟然是颗舍利子，老僧的脸上露出惊讶，看了半响才惊呼道：“竟是渡难师兄的舍利子，你是何处……”老僧还想询问，可是抬头间，人早已走远。
这颗佛骨舍利是当初在矮山菩提树上摘的，一直放在牛飞身上，也无用处，索性交给这个老僧，让他回去供奉着，也算是积了一点阴德。
牛飞回去的时候，洁曦公主丁鹏和小苏柚都在等着他，当看到他一个人回来时，便知子衿已然不测。小苏柚人虽小，却很懂事，知道再也见不到子衿姐姐了，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所有人都受到感染，眼中皆不自觉地滑下眼泪。
特别是洁曦，她觉得如果牛飞没有去救她，子衿也不会耽误一天，这样的话，子衿也不会死了。一想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逝去，而且还是因为自己而死，洁曦公主心中生愧，看着牛飞抽泣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了子衿，如果你不来救我，她也许就不会死了。”
“如果我不去救你，你也会死。好了，不说这些了。还是赶紧先将你父王安葬吧。”
怀景国王死的凄惨，身首异处，现在唯一能安葬的也只有他的头颅了。
牛飞在西流城外找了个风水宝地，请了当地的匠人修了一座坟冢，又为怀景国王铸了金身再将头颅按上，也算是一个体面葬礼了。
当一切妥当后，洁曦公主一身素缟，跪在坟冢前哭泣。她哭得梨花带雨，白皙的脸颊被泪渍浸满，楚楚可怜。
“公主殿下，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切莫哭坏了身体，我想陛下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如此的。”牛飞站在洁曦身后，出言安慰，只是这又何尝不是安慰自己。想必子衿的在天之灵，也不愿见自己太过伤心难过吧。
“卓公子，我再也不是什么公主了。”
“好吧，曦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为父亲报仇。”洁曦止住眼泪，说了一句满是杀意的话。
牛飞看着她被匕首割了一道伤疤的脸，虽然有些瑕疵，但依然美的不可方物。
牛飞点了点头，抬头看着远方天际，久久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