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北灵丘，一年前的誓师大会曾在此举行，当时的牛飞不过是人人喊打的过节老鼠，如今，故地重游，已是一番别样风景。
平静地北灵河水依然流淌，一望无际的北灵草原翠绿葱葱，只是不知那沉于河底的南宫千纵是否已化为腐朽，亦不知当初洁曦落下的泪珠浸润了哪颗小草。
“停！”
牛飞挥手，百万蛮族大军从近到远如涟漪停步，令行禁止，无论******皆屏息而待，等待着蛮王的指令。
大军前方山坡上出现一块石碑，碑刻着‘人屠牛飞死于此‘七个字。那字迹灿然一新，显然才刻不久，必是无仙派人所留。
牛飞看着这块石碑，忽然想起庞统在落凤坡殒命的典故，心中冷笑，看来这里就是无仙派为他准备的墓地了。
牛飞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百万大军寂静地只有呼吸声，落针可闻。其实他们都知道，这里可能就是决战之地了，亦有可能是埋骨之地，但是，没人害怕。
一名蛮族头领取下兽骨弓，拉如满月，一支兽骨箭激射而出，在那石碑上穿石而过，带走大片石屑。与片刻后，无数蛮人默默举起兽骨弓，拉弦开弓，将无数支兽骨箭送上天空，然后射进石碑中。
一阵箭雨下，石碑已化为齑粉，地上除了密密麻麻的箭失，再也看不到那苍劲的字迹。
“咚、咚、咚。”
忽然，大地传来轻微的震动，由远到近，似有千军万马正在崩腾而来。
“呜、呜、呜。”
号角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远方天际出现无数黑点。黑点慢慢放大，最后成为一个个身披戎甲、手持利刃的人，密密麻麻，一望无际，这是无仙派与断肠崖的大军，蛮族人已经被包围了。
直到此时，蛮族大军中依然鸦雀无声，只有少数坐骑开始躁动不安，它们是凶兽，没有人类的心智，只是闻到了敌人的气息，发出低沉地咆哮。坐骑的主人只好抚摸着它们的后背，让它们安静下来。
“列阵迎敌。”
牛飞慷锵有力的声音响起，传入每个蛮族勇士的耳中。
蛮族人终于动了，他们井然有序，立马排列阵形准备迎敌。他们知道，敌人来了，最后的战争爆发了。
“你怕吗？”看着满脸紧张的丁鹏，牛飞问道。
丁鹏爽朗一笑道：“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又有何惧哉！”
牛飞点头，又看向所有蛮族勇士，他们都很年轻，刚毅的脸上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对死亡的恐惧。牛飞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而过，看得很认真，似乎想把他们每个人的样貌全都记住，因为牛飞知道，待明天的太阳升起时，他们将有许多人逝去，留在这世上的只有一缕忠魂。
牛飞很欣慰，大声问道：“你们怕吗？”
“无所畏惧，无所畏惧！”所有蛮族勇士皆挺起了胸膛振臂高呼，他们的声音如海浪一样，一波一波冲进敌人的耳朵，仿佛在告诉敌人，蛮族人不可战胜。
十面合围，满山遍野的无仙派与断肠崖大军，旌旗猎猎，遮天蔽日。粗略估计，最少三百万众。面对三倍于己的敌人，蛮族人枕戈待旦，眼中尽是不屑，仿佛这三百万敌人如同草芥，根本不值一提。
蛮族人嚣张，他们有嚣张的资本。凭借强大的肉身与凶兽，他们可以以一敌十，普通修士的刀剑根本伤不了他们，这也是牛飞敢孤军深入的倚仗。
可是，他们同样是人，同样也会死。
“牛飞，你还认得我吗？”
这时，敌阵中走出一人，他胯下神犼，白袍猎猎，一副倨傲的神情。紧随其后的是一辆囚车，由黑布笼罩，隐约可以看到里面锁着一个人。
牛飞驾驭三头狼战车上前，冷笑道：“顾长林，没想到你这只跳梁小丑还活着，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顾长林，玄月城主之子，与牛飞早在玄月城时便已结怨。每次牛飞落难时，其总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奚落，却每次都是碰一鼻子灰，从来没捞到过便宜。
顾长林修为稀松平常，吵架也不是牛飞对手，牛飞一开口，他整张脸都气得扭曲了，指着牛飞喝道：“牛飞，你已被团团包围，插翅难逃，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牛飞冷笑：“我嚣张是有嚣张的资本，而你呢？走到哪里都是人家的一条狗，只会摇尾乞怜，说实话，我有点怜悯你，活得卑微却不知奋发图强，还一味地跑出来丢人现眼，实在是可怜。”
“你……”顾长林气的差点口吐鲜血，直到现在才发现，每次面对牛飞，不是被人家吓死就是要被人家噎死，从来都没有占过便宜。不过，这次不同了，牛飞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他要做的，只是在其临死前揭开伤疤，再洒上一把盐，如此而已。“哈哈哈哈，牛飞，你还是想想谁来怜悯你吧！”
顾长林冷笑，将囚车上的黑布一掀，一个血淋淋的人浮现在众人眼前。
“菱秋…”
牛飞和叶海同时脸色一变，牛飞更是青筋直冒，拳头握得咯吱作响。他知道菱秋会遭受凌辱，却没想到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菱秋被铁链吊在囚车中，发丝凌乱，衣衫褴褛，浑身满是血迹，而且透过那破如碎布一般的衣衫，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裸露的肌肤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痕，甚至还有牙印。
当接触阳光的一刹那，菱秋在一阵颤抖中睁开了眼睛，她虚弱地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的牛飞，下一刻血泪盈襟。她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涸传来剧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哈哈哈哈，牛飞，惊喜吗？意外吗？这个女人你应该很熟悉吧。说来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的坐骑飞天神蟒，我还不知道这个女人与你有关系，还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顾长林很喜欢牛飞愤怒的眼神，仿佛看着牛飞愤怒痛苦，是这辈子最大快人心的事。
“放了她！”牛飞双目喷火，咬牙切齿。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当初以为留下飞天神蟒可以保护菱秋，没想到反倒害了她。
“放了她？哈哈，可以，让你的百万蛮人大军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一定会向凌云子前辈求情放了她。”顾长林桀然笑道。
“这不可能…”牛飞紧握着拳头，指甲都插进了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他不可能用百万蛮族人的性命去换一个女人的性命，哪怕这曾是他深爱的女人。更何况，即便答应了，无仙派也不会放任他活着离开。
“牛飞，快答应他，快答应他，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菱秋死吗？”叶海如发了疯似的。他想冲入敌阵拯救菱秋，可是他知道，这不过是找死的行为。
“你闭嘴…”尽管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是牛飞绝不能同意，否则他就是整个蛮族的罪人，他会愧对天地，愧对自己的良心。
叶海已经疯了，眼泪和鼻涕在脸上交织，加上那道渗人的刀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地狱中的恶鬼。他拉着牛飞的衣角，哭嚎着道：”牛飞，当初是我逼迫菱秋与你分手的，她一直都爱着你，念着你，甚至和我睡在一张床时都在呼唤你的名字，你不能见死不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