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曜麈看清那人是谁后，眯了眯眸子。
他眼中散着湿发的人儿则看着沉梦，启唇说了什么。
“我将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尹家就交给你了。”视线同白曜麈一起落在尹吟身上的耿邱忽然一字一顿念道。
白曜麈神情一凛，霍地偏头盯住耿邱。
水中，少女把什么递给了男子。
耿邱回过神来，无辜地回视：“那个……我只是在看鸟，不是故意的……”
白曜麈沉声道：“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那两个字，是他耳背听错了吗！
“呃……”耿邱本以为要挨骂，没想并没有？
重复了一遍他读出的唇语，疑惑道：“吟家？是指尹姑娘的家吧，他们俩没成亲呐。”
白曜麈愣了下，是啊，吟家……和尹一样的口型。
不是他所知的那个尹家吗……
他又朝温池那方望去。
尹吟正用手逗着鸟儿，笑容温暖地同它说话：“小赤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小赤拖着赤色尾羽在她手臂上轻跳，蹭蹭她的手指，不时发出悦耳的鸟鸣，像是回应。
沉梦静静看着她和鸟儿玩，手心里带着温度和水汽的硬物决定了今后他要走的路。
“这是代表我身份的风铃花，有了它堂下所有人都由你调控。冯箐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必须亲自赶过去，处理好了我会回来。”她把东西交给他时轻到随风飘散的话，几乎不动的唇勾着浅笑：“遇到白曜麈他们算是你的运气呢。一个白家，一个耿家，江湖人总比其他身份更有利……有他们保护你带你回城，我能省下不少力气，你也更安全。”
“沉梦，答应我保重自己，不到迫不得已，不要拼命。不论什么情况下。”
那一刻她的眼神专注而柔和，为讨他的一个承诺。
他却难得地犹豫了。
至今他大部分记忆还是模糊一片，可他清晰地知道，他在茫然彷徨。
过去和现在，现在与未来，他没有目标，没有欲望，没有期盼，没有想要，甚至对她用来同他交易的，所谓“恢复记忆”他都不在乎……
这样的他，生和死，有什么区别？
忽然，思考的他面前出现一个放大的鸟头。
身旁传来尹吟的声音：“小赤。”
沉梦怔怔的。
“从现在开始，你跟着他。”她接着道。
小赤流转着灵慧光泽的眼睛近距离看了看尹吟，又瞅了瞅沉梦，感觉不讨厌后者的气息，便伸出鸟爪子踏上他的肩膀，挪挪身子走两步。
嗯，这个人的肩宽宽的，很好很好。
尹吟瞧着它女王似的张开翅膀扇动两下表示满意，不由轻笑。
沉梦没在意那只鸟，无焦点的眼眸聚焦落到她身上。她笑着，绝美的容颜每一分线条他闭上眼都能描绘出来。
她在自己身边很久很久了吧，久到无法忘记。
可她，要离开了。
想到将要离别，他又再度失神，空空如也的心添了一分淡淡的失落和迟来的领悟。
是了，这个世界，还有她……还有她啊。
沉梦合上眼，再度睁开时眸中多了一分清澈的璀璨流光。
不知前路以往，那就顺心而行，他沉梦自问不畏不惧。
无论她的温柔包容是为何，至少此刻、以后，只对他一人便好……
瞥一眼廊下，他伸手触了触赤鸟白色的嘴喙，小赤不太高兴地瞄瞄他的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啄块儿肉下来。他漫不经心般的问：“你要去做什么？”
赤鸟来找寻她，定是为了曾经约定好的事情，且这件事只有一件，她一眼就明白的，重要而紧急的事。
能令她立刻决定动身……
不会是皇城那儿来，那就是……
尹吟眼眸蒙雾，对他眨了眨。
“你猜得到。”
沉梦眼瞳深了深，忽然手一撑，越过那堵墙。
他动作间带起的水珠飞溅，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同样站在水中，同样的湿身湿发，他高她矮，他微微俯身，她抬头带着疑惑看他。
他肩膀上的小赤随着他的动作歪七扭八，此刻往前一倾，有些惊吓地展翅。沉梦没理会，深邃的眼眸盯住她的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她颊侧的一缕发丝，“早些回来，嗯？”
温热的气息里依旧是浓烈而奢靡的香味，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凝视她的眸似有情意与留恋、不舍，款款深情。
然而……给她一种被狐狸盯上的感觉。
尹吟点头，不动声色地扬起笑容，抚平身上倒竖的寒毛。
这种他人为狐她为肉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容貌皆出色的两人月色下亲密互动，是个人都能瞧出里头的暧昧。白曜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还在怀疑着那句话的那两个字。
如果，如果她真的是他所知的尹家的人……他会怎么做？
耿邱则咋咋呼呼地奔过去：“尹姑娘快出来，时间到啦！”
闻声，沉梦抬头扫他一眼，雾气缭绕中，直接扣住身旁人的腰际将她整个圈进怀里，转身背对他。
动作霸道流畅。
耿邱啥都没看清，就看清了沉梦那一眼里的冰冷。他瞪眼：“沉梦你做什么一副我是登徒子你要护着姑娘家的态度？！”
明明没成亲还和姑娘家一起洗澡睡觉玩抱抱的是你好吗！
沉梦不理会，任他在那叫嚣。
尹吟还没反应过来就让人给禁锢个结实，此时也懒得挣扎了。
他的手臂圈得她肩膀疼，整张脸压在他硬梆梆的胸口连呼吸都困难。
……显然是个不熟练的。
她两手扒拉着沉梦的衣襟，努力从他怀里钻出来。
她头顶，墨黑湛湛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像只猫似的拱来拱去，就是不放松下力道。
等她冒出头，那张因为憋气而红彤彤的小脸抹上了他未曾见过的冶艳娇色。
纯色琉璃雪瓷儿染了让人心尖酥软的粉色，勾人魂魄。
沉梦眼眸闪了闪，抬手将她的脑袋往下压了压，随即俯身。
一个绵软的吻，轻轻印在她的额头。
这个女孩，他唯一的执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