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以为,日子会这么平静而艰难地过下去,直到喻初原长大。
然而这份宁静在某个阳光浓烈的午后,被打破了。
在喻初原七岁的时候,夏戎昊不知怎的知道了沈璨的下落,还发现了他儿子喻初原的存在,于是就想把他们接走,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沈璨是个有傲骨的女子,她不肯接受,后来夏戎昊就经常过来,送他们一些东西,或是留下一些钱,但沈璨从来没有动过。
夏戎昊不停地对她表白心意,说只爱她一个人,跟霍彤结婚只是为了有更好的前途,是当时年轻不懂事,现在后悔极了。
他还说,不久就会跟霍彤离婚,正儿八经地把她娶进门。
沈璨当然不信,也不肯松口,然而夏戎昊却锲而不舍地一直来找她。
其实,夏戎昊对沈璨应该是真爱吧,只是可惜,还是敌不过所谓的前程。
后来的几年里,夏戎昊一直都过来看喻初原跟沈璨,虽然沈璨没有接受他,但是也默许了他来陪喻初原。
然而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入霍彤的耳朵里,这个跟沈璨完全不同的强势聪明的女人,没有惊动她的丈夫,更没有找他大闹、逼着他们断绝关系。
她只是花钱雇了不少人,在网上散播关于沈璨是个不要脸的小三,介入别人家庭的谣言,还雇了不少人来她所在的城市,故意在人多的地方对沈璨指指点点。
夏戎昊跟霍彤在圣远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年霍氏集团在霍彤跟夏戎昊的打理下,越发展越大,整个圣远城里,恐怕也只有吴家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就连沈璨所在的圣远下面的地级市,也都知道夏戎昊跟霍彤这一对。
因为霍彤的刻意经营,他们两人一直以恩爱夫妻的形象示人,而且美化了两人浪漫的爱情,这些年来有儿有女,事业有成,简直堪称是模范夫妻,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感情特别好。
所以沈璨介入别人家当小三的事情,那一阵子被媒体报道的沸沸扬扬,在现实生活中,出门就被人戳脊梁骨……
那一阵子,沈璨真的快要疯了,她不敢出门,也不敢上网。
后来,霍彤主动来找了沈璨一次,喻初原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聊了些什么,只是,在霍彤离开的第三天,沈璨就突然跑到一个偏僻的湖边,跳湖自尽了。
沈璨死后很久,夏戎昊才出现,他因为沈璨的意外自杀难过了好久。后来,他花言巧语地把喻初原哄到了圣远市。
因为霍彤手段太高明,所以夏戎昊根本不知道沈璨的死其实跟她有关系,他甚至不知道霍彤已经知道喻初原的存在。
所以,他告诉霍彤,说他是自己一个老朋友留下的孤儿,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所以就想收养他。
霍彤表面上非常欢迎他,给他做好吃的,送他礼物,还亲自给他安排房间,然而在夏戎昊看不到的时候,就阴沉沉地对着他,那目光恨不能吃了他。
喻初原又不傻,而且比一般孩子早熟的多,他看透了他们的真面目,于是坚持搬出来,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过了这么多年,坚持不接受夏戎昊的帮助,努力地避开霍彤母子三人。
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彼此都没有瓜葛,仇恨也淡了。
没想到夏云沐跟夏云谣一见他,依然是恨之入骨……
他又何尝不恨他们呢?
回到公寓后,喻初原的脸色还是有些凉飕飕的,不过也不太像在生气,反而更像是陷入了某种不愉快的回忆之中。
看着他的背影,吴艾桉默默地在心里想到,以后就算是再好奇,也不会再问他关于夏云沐的事情了。
进门之后,喻初原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还有不到十分钟就十二点了,他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放,带着几分慵懒地问道:“很晚了,明天还得上课,你先去洗澡还是我先去?”
吴艾桉想着,自己都已经惹得他不开心了,还是先让着他吧。
于是她很大方地说:“你先洗吧,我去楼下找宿管阿姨拿行李。”
喻初原好心地提醒了她一句:“刚刚我们进门,把她吵醒了,她就已经很不高兴了,你现在再下去,估计她会想杀人的。”
吴艾桉猛然反应过来:“也是,不过还是你先吧,我去收拾东西。”
喻初原也没跟她推脱,换下衣服来就到浴室里去了。
他洗澡洗的很快,十多分钟就洗好了,依然是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很是随意地穿了件浴袍就出来了。
他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吴艾桉说:“好了,你快去洗吧,时间不早了。”
吴艾桉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美男出浴图,很没出息的又默默地咽了下口水。
他真的太好看了,尤其是刚刚洗完澡的样子,仿佛整个人都会发光。从宽大的浴袍领口透出他修长好看的脖颈,还有下面漫无边际的大长腿,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见吴艾桉也不动弹,只是神色古怪地盯着自己看,喻初原觉得有些奇怪,他记得出来之前照过镜子了,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啊,不晓得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得不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我洗好了,你快点去啊,今晚还想不想睡了?”
吴艾桉回过神来,脸色微微泛红地直接冲进了洗手间。
完了,又一次对着喻初原犯花痴了,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觉得她是喜欢同性的!
到时候她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吴艾桉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出来后,发现喻初原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今天他工作了一天,估计累坏了,现在肯定早已入睡。
因为今天上午起来的太晚,再加上刚刚洗澡洗得更清醒了,所以吴艾桉现在精神的很,已经过了零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在外面慢悠悠地擦着头发,擦到半干后,又拿起手机开始玩英雄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听见喻初原的房间里传来一些响动,她不禁抬头看向那边,怎么还在屋里活动?莫非他还没有睡?
吴艾桉也没有多想,又低下头继续玩了起来。
就在她玩得正入神的时候,喻初原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杯子摔在地上碎裂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吴艾桉被吓了一跳,她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喻初原,怎么了?你把什么东西摔碎了?”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无边无际的沉默。
吴艾桉觉得有点奇怪,好端端的,喻初原为什么连灯都不开就在屋里活动了?摔碎了一个杯子不说,自己叫他都不答应,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吴艾桉有些不放心,把手机扔在一边,抬脚就往喻初原的房间走去,还好他没有锁门,她轻轻一推,就打开了房门。
卧房里拉着窗帘,里面显得格外的黑暗,他站在书桌前,一动也不动,而地上是一地碎裂的碎片。
吴艾桉又叫了几声喻初原的名字,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站在桌前,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她觉得面前的场景有点微微的瘆人,于是快步走进他的屋子,把灯给打开了。
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激到了,喻初原转过头来,一双迷离的眼睛没什么焦距地看着她,微微的眯起来。
他穿着一条舒适的睡裤,上身是松松垮垮的睡衣,上面两颗扣子没有系,稍微有点凌乱,大半夜的,突然看到这样的造型,实在是极富冲击感。
吴艾桉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而喻初原却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双原本就迷离深邃的眼眸,更像是隔了一层浓浓的水雾,让人无法看清。
吴艾桉被他看得心底有些发毛,她收起了花痴的小心思,小心翼翼地开口:“喻初原,你在干什么呀?为什么不开灯?”
喻初原没有开口,只是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碎片,他的动作看上去很不小心,捡了几块后,手指就被碎片划破了一道小口子,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在日光灯下,衬着他白皙的皮肤,格外的显眼。
“小心点啊!”吴艾桉被吓了一跳,她赶紧到外面拿了清理工具,把碎片都帮他扫干净了。
她帮着收拾完了残局后,发现喻初原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手上的血珠往外冒,完全没有要处理一下的意思。
吴艾桉觉得他现在真是太奇怪了,不管她说什么都不搭理,而且手都出血了,竟然也不管,就那么笔直笔直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动。
她也没有多想,赶紧去拿了药棉跟创口贴过来,她坐到喻初原的床边,对他招了招手:“来,我给你处理下伤口,虽然伤得不严重吧,但是感染了也够你受的。”
喻初原依然没有开口,但是听话地走了过来,他在她面前站定,随意地把手伸了过来。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匀称分明,真的是好看极了。
吴艾桉暗暗地嫉妒了片刻,才开始小心地帮他擦掉外面的血,又给他压了一会儿后,看到不流血了,才帮他用创口贴包了起来。
弄好后,吴艾桉抬头对他笑了笑:“好了哥们儿,赶紧睡觉去吧,都几点了。”
然而喻初原却始终一言不发,他就这么定定地站在床前,目光有点飘忽朦胧地看着吴艾桉,又好像根本没有看她,那双眼睛里面的神情太难懂了,而且根本找不到焦距在哪里。
“喂,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别吓唬我!”吴艾桉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