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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不想当乞丐

每隔两个月,乞丐阿庆都会准时来到孙禹家门前乞讨。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有好几年了。

街坊们大多瞧不起阿庆,也不施舍钱财给他。说他才30来岁,也不去找份工作挣钱,做点小生意,整天挨家挨户地乞讨,典型的好吃懒做,不求上进,活该他老婆不要他,跟他离婚。只是可怜了年幼的孩子,跟着他这个没用的爹,被当成乞讨的工具。

吃了几次闭门羹后,阿庆学聪明了,乞讨时便装成瘸子或盲人,果然骗到了不少陌生的好心人。

每次阿庆装成瘸子来到孙禹家门口时,只会说这一句话:“大哥,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虽然孙禹知道他是装的,但还是会施舍一些零钱给他,接过钱时,阿庆总会深深地鞠一个躬,道声谢谢。

那天,阿庆又来了,和以往一样,孙禹给了他五枚一元的硬币后,便转身回屋。可阿庆却在孙禹身后喊道:“大哥,我今天不是来要饭的!”

孙禹疑惑地转过身,只见阿庆手里拎着一只很大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小百货,如梳子、鞋油、剃须刀、牙膏之类的东西。阿庆说:“大哥,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饭了,现在我专门兜售这些小商品,还请大哥多帮忙!”

孙禹笑着说:“当乞丐不是很好吗?无本生意,为什么不想做了?”

阿庆尴尬地说:“我儿子长大了,要上小学了,我不想他在学校里被别人瞧不起,说他是一个小要饭的,说他爹是个瘸腿的叫花子!”

听到这里,孙禹心中一阵酸楚,便从阿庆的袋子里选了两盒牙膏和一把木梳。刚要付钱,阿庆却说:“大哥,您是一个好人,这么多年来,虽然知道我在装瘸,却还一直给我钱,这些东西送给你吧,算我报答您的恩情!”

推搡了几次之后,阿庆就是不肯收钱。孙禹家里饭刚做好,便对他说:“阿庆,既然你不肯收钱,那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家里就我一个人。”可阿庆也不肯吃饭,转身就要离开。

孙禹说:“阿庆,你要是再客气,大哥可要生气了!”阿庆听后,转过身来,满脸止不住的泪水,孙禹看后心中突然一惊。他好好的哭啥?就因为自己要请他上桌吃饭,被感动得哭了?

就在孙禹纳闷的工夫,只见阿庆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哭道:“大哥,您对我真是太好了!我真的不能在你家里吃饭啊!有件事情,我也不想瞒您,但请您一定要替我保密……”

这阿庆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孙禹?非要现在对他说?孙禹只好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倾听他的哭诉。

原来,阿庆在几年之前得了难治而又会传染的肝病,老婆知道后,便跟他闹离婚。阿庆怕闹得太大,被街坊邻居们知道了影响不好,只好同意离婚。生病前,阿庆本来有份不错的工作,在工厂里打工,可当领导知道他患病后,就将他辞退了,理由是,怕他将肝炎传染给同事。

被辞退后,阿庆四处寻找工作,可每当用人单位知道他有肝病时,都谈肝色变,拒绝用他。就这样,阿庆一直也没有找到工作,为了有钱养活年幼的儿子,为了有钱支付高昂的医药费,他才被迫四处乞讨。在乞讨时,面对众人的种种质疑,他不敢说出自己得肝病的真相,生怕别人见到他后,唯恐避之不及,讨不到钱,要不到饭。只好装成瘸子、盲人,白天去要饭,晚上捡破烂。

原来,阿庆不肯在孙禹家吃饭,是怕把肝病传染给他。

阿庆哭着说:“大哥,我本来想过去蹬三轮车拉客,可蹬了两天后,浑身发酸、无力,回到家倒头就睡,这都是肝病闹的。捡破烂赚的钱又不够用,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出来乞讨的啊!”

听完阿庆的经历,孙禹哽咽无语。阿庆见状,连忙解释道:“大哥,我卖的东西都是干净的,不会传染肝病,日常的近距离接触,也不会传染,这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千万别说出去啊!要不然,就没人敢买我的东西了。为了儿子,我不想再当乞丐!”

孙禹连连点头,说:“你放心,大哥一定替你保密,但你也要为我……算了,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你留下来吃顿饭吧,我给你准备单独的碗筷。你也真傻,找工作为啥要告诉他们你有肝病呢?并不是每家工厂体检时都要检查乙肝的。”

阿庆苦笑着说:“大哥,我不想害人呐,进工厂上班,难免要应酬!我病得又比较重,医生说有一定的传染性,不能和别人在一起吃饭。”孙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这样做没错,可是没有人同情你啊,害得你要出来要饭,进来吃完饭再走吧!”阿庆深深地给孙禹鞠了一躬,说:“大哥,您真是一个大好人,我儿子还在家等我回去做饭,就不麻烦您了!”

说完,阿庆迈着大步就离开了,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商人”,而不是乞丐,再也不用装成瘸子或盲人了。

看着阿庆身影远去,泪水模糊了孙禹的双眼,要知道,在中国,有一亿两千万人是乙肝病毒携带者,阿庆所受歧视的悲惨经历只是其中之一!但有件事情阿庆不知道。几年前,在医院的肝病专科里,孙禹曾见过阿庆,给他们看病的是同一位医生。为了避免和阿庆再次相遇,后来孙禹再也没有去过那家医院。所以每次阿庆上门乞讨时,孙禹都会给他5元钱,希望他能心里有数,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以防街坊邻居知道他们患上乙肝的事情,会投来歧视的眼光,令他失去现在的工作。孙禹不想像阿庆那样,当一名贫贱的乞丐,拾荒人。

可孙禹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那天在医院里,假装成盲人,戴着墨镜的阿庆并没有认出戴口罩的他。几年来,阿庆还一直以为他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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