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许一诺温婉明媚的笑容,翦夜擎感觉十分复杂.
有丝丝怀念,有黯然苦涩,有想念纠结,而更多的是怒火……
她,怎么可以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无邪?
解除婚约,就是为了要这样的自由吗?
双手紧捏的观察一阵子后,翦夜擎取下墨镜,直接推门而入,眼神冷冷的看向许一诺:
“许小姐,好久不见。看来……不只小店开得有模有样,人也过得有滋有味。”
咬牙切齿的讽刺让店内的两人一惊。
与沈楠聊着英国文学的许一诺见来人是翦夜擎,第一感觉是欣喜,接下来是害怕,再接下来就是想逃离。
纵然翦夜擎的双眸像是结了冰,她却害怕,自己再度沉溺。
离开一个自己深爱的人,真的需要很多很多的勇气。
多日不见,他英俊潇洒如旧,冷漠多刺也如旧。
沈楠回过头来,看向悄然进屋的男人。
他是如此英伟不凡,身上那股帝王般霸道的气势在这小小处所尤其明显,让人不自觉的有种压迫感。
沈楠看出来者何人,心头震动。
这两个月来,他与许一诺从初识到相惜,从陌生客套到交谈甚欢。
其实,他早知道她就是日前闹得满城风雨的帝国总裁翦夜擎的女人。
只是见许一诺不愿提起从前,他也从不开口询问。
“你……你怎么来了?”
心潮翻滚,许一诺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别人面前都能镇定自若,侃侃交谈,唯独面对翦夜擎时,总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翦夜擎扫视沈楠一眼,看出他就是照片上的男人,勾唇淡笑:
“开门迎客,我为什么不能来?如果告诉许小姐我来跟你做生意,你……是不是会比较欢迎?”
这些天,沈楠对自己的照顾有加,许一诺全部看在眼里。
有时,沈楠会偶尔流露出些许爱慕之意,许一诺便会本能的躲避。
在她心中,沈楠是一个相惜的朋友,决不是自己可能爱上的人。
她的心,早就在威尼斯的时候遗失给了一个男人。
此刻,她只觉得十分尴尬,翦夜擎的咄咄逼人更让她局促。
多日来好不容易练就的淡定,一刻间消失得无影踪。
她支支吾吾,垂在身侧的双手捏住裙子下摆:
“你能……能跟我做什么生意?你家里,已经有很多书。”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东西,想必越多越好。你卖书,我买书,莫非想拒我于门外?你还欠我的,不是吗?”
翦夜擎潇洒拉开凳子坐下,嘴角勾起邪魅又冷酷的笑。
沈楠见他句句不饶人,自是看不下去:
“翦先生,一直久闻你的大名,人说帝国总裁气度不凡,今日一见,看来传闻言过其实。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些不过是迂腐之言。书是懂得的人买了才会散发魅力,如果不懂的人,买了束之高阁,不过是浪费资源。”
“哈哈,大名不敢当,真是抬举!沈先生,看来你倒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
沈楠的一番话让翦夜擎收起本来的怒气。
他喜欢这种有趣的谈话——
表明上应情应景,实际上却暗潮汹涌锋芒毕露。
修长手臂伸向放在桌上的书,翦夜擎瞟一眼,接着道:
“原来两位都喜欢托马斯-哈代,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也参与聊聊?”
客观的说,沈楠对翦夜擎没有成见,甚至可以说对这位叱诧深城的男人还心存欣赏。
但此时,心中那股傲气和不服气因为心底暗藏的情愫而挑起,因而平日的温和谦逊少了几分。
“与一个在浮华娱乐圈的人谈经典文学,似乎有对牛弹琴之嫌。”他冷淡回敬。
才二十五岁的沈楠,血液中还有太多冲动的因子。
充满挑衅、甚至略带鄙夷话让许一诺一惊,她慌忙道:
“沈楠,你先回去吧。不是要给学生上最后一节课?”
惹火翦夜擎绝对不是明智之举,许一诺太了解这点。
若在平时,有人对自己说这样无礼的话,翦夜擎会直接叫人修理他一顿,或是早忍不住雷霆之火。
这次,他没有。
要让一个人对自己心悦诚服,并不是用自己最优势的地方打败对方,而是用对方认为自己最出色的方面来给予严重打击。
深谙这点的他淡漠一笑,笑容中有几分嘲讽:
“托马斯-哈代,生于1840年,卒于1928年,横跨两个世纪的英国作家。前期以小说创作为主,极好的继承了维多利亚时代的文学传统,最为人熟悉的作品莫过于《德伯家的苔丝》和《裘德》;后期诗歌出色,可以说是他开拓了20世纪的英国文学,我比较喜欢的是《最后一朵菊花》和《生命,我又何曾计较》。现在,沈先生……还觉得是在对牛弹琴吗?”
端坐在椅子上的翦夜擎神情淡然的说出一大串关于哈代的言辞,让沈楠着实惊讶。
他的双脸微微泛红,局促不安。
纵然自己经常阅读各种书籍,可以说对文学史非常了解,有时也难以如此精确的说出一个作家的生卒年份。
而翦夜擎,竟像是捧着书本读出口一样……
一旁的许一诺并没有沈楠那份惊讶。
早在放烟火那晚,翦夜擎一字不差接出辛弃疾的词,她就知道看似浪荡不羁的他其实在文学上并不逊色,况且还有着惊人记忆力。
后来知道翦暗香的过往,她就更加明白,翦夜擎之所以会在文学方面下功夫,完全是因为姐姐的期待。
沈楠的酒窝依然浅浅露着,神情明显不见之前的阳光,有些讪讪的。
毕竟还是年轻,他为人的单纯以及生活的单纯更加决定他还不够老练。
何况,眼下是在娱乐圈混了很久的翦夜擎面前。
他脸红一阵后,坦然道:
“对不起,翦先生,我之前的话,过分了,因为我以为……”
剑眉一挑,翦夜擎接过话:
“你以为我只是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大字不识或者什么都不懂?放心,我不会介意,因为我跟你一样喜欢托马斯-哈代。”
沈楠的诚恳道歉倒是让翦夜擎有些意料之外,也因这样,他决定不予计较。
听到翦夜擎说不计较,许一诺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敢面对面讽刺翦夜擎的人可真是少数啊。
沈楠是她出来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她并不想因为自己再带来什么伤害:
“沈楠,你先去上课吧,老师迟到可不是好事。”
看看腕表,沈楠知道确实该离开了。
纵然他很不放心让许一诺和翦夜擎单独相处,毕竟他们看起来就相处得十分糟糕。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心,对看起来有些惶恐的许一诺嘱咐道:
“一诺,我先去上课。有什么事打我手机,我不会关机。”
说完,他友好的跟翦夜擎道别,后者风度翩翩,挥手微笑。
沈楠所表现出来的风度涵养以及温和大度,让翦夜擎有莫名的危机感。
他有种直觉,沈楠绝对比厉家航更加难以对付。
越单纯的人对待感情也就越真诚,而这样的真诚,往往才是杀伤性最强大的武器。
该死,在想什么呢?
我来可不是为了和别的男人抢她!
她是我的仇人,我所做的只能是羞辱和报复。
思绪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翦夜擎看向面容瘦削的许一诺:
“OK,现在相好的已经离开,是该谈谈我们的问题了。”
“沈楠是我朋友,不是相好。”
许一诺皱眉轻声回答,她真不想再因为感情给自己的朋友带来伤害。
见翦夜擎又说要谈“我们的问题”,她接道:
“谈……我们的什么问题?”
翦夜擎其实也清楚,以许一诺的性情,只要否认,那就是肯定没有发生。
只是,他就是心里不爽,像一个受伤的孩子,别扭万分。
照片上两人笑颜绽开的相处让他几乎有揍人的冲动,如果刚才沈楠再无理一点点,他恐怕真的难以控制自己。
“许小姐真健忘,难道你以为我们间的深仇大恨就能这么不了了之?呵,真是单纯到可笑!”
听他又提到自己父母的过错,许一诺那种无能为力的苍白感依然深重。
从理智来说,她知道这是上一辈的恩怨,现在不应该计较。
但从情感上来说,她又十分理解翦夜擎的态度。
更别提她对翦夜擎的爱,从来就没有淡释一点点。
“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还是来点实际的补偿比较好。我是商人,不是走掉的那个文学家,所以我讲究实际。”
脱口而出的话还是带着一种难以饶恕的味道,许一诺除开黯然,还是黯然。
江逸然说唯一比恨更强大的只有爱,那么翦夜擎心头的恨,究竟要什么样的爱才能溶化?
柳眉皱起来,洁白的牙齿微微咬住下唇,无力的感觉让许一诺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那……你想怎么样?”
明明是很无奈的话语,在翦夜擎的耳中此时却成了一种挑衅。
腾得从椅子上站起,修长手臂搂过许一诺至怀中,他的眼神也随之温柔下来:
“这些天……有没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