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低沉的时候,人总是更难控制自己的言行。
许一诺抬步就朝左走,桂嫂见她失魂落魄,和平日言笑晏晏的模样大相径庭,忙唤住她:
“许小姐,你去哪里呢?房间在右边。”
许一诺停步,转身,认真望向楼下的桂嫂:
“桂嫂,我想……去那间房间看看。”
其实别墅所有的房间都是不落锁的,也许是翦夜擎极少带外人来,觉得没什么必要。
“小姐,先生吩咐说……”
桂嫂担心的看向许一诺,她不知道两人间是怎么回事。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论两人有没有怎么样,如果许一诺进去那间房,翦夜擎估计会不高兴。
“翦先生说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去?但是我今天非进去看看不可。你去忙吧,放心,有什么后果,我一个人承担。”
俗话说,好奇心可以杀死猫。
那么此刻激起了好奇心的许一诺没探个究竟,也不想罢休。
桂嫂轻轻叹息一口,没有再说什么。
用力呼吸几口平稳心绪,许一诺再度迈开脚步。
每走近一步,心就多一分说不出的紧张。
这种紧张,似乎不是害怕被翦夜擎发现,而是来自对于这间神秘屋子的未知——
里面,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
终于到门口,许一诺停顿下来,再次深呼吸。
两手推开乳白色大门,按开房间内的灯光……
忽然,大大小小的照片跌入许一诺黑幽幽的双眼。
细细再看,发现所有照片上都是一个女子,或蹙眉弄笛,或抚琴茶边,或捧书凝神……
女孩眉眼间的风情完全是一派古典风韵,恍惚间,她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照片上的人儿。
如果有些照片不是穿的现代衣裙,大概就要以为这个女孩儿是生于古代的大家闺秀。
还有一张木质相框的,女子端坐在一副梅花图前,眼光沉静似水,柳叶眉淡淡挑着,微微张开的朱唇似乎在诉说什么,
那一袭玫红色镶银丝旗袍终于让许一诺想起她是谁——
这张照片,不就是翦夜擎存放在书房对着沉思的那张么?
一阵心痛袭击着许一诺,她抚抚自己的胸口,继续打量房间。
整个房间不大,最内侧有一张床。
床上被子枕头等都是洁白的真丝面料,上面绣有鲜红梅花,一枝又一枝,开的灿烂无比。
丝的雪白和浓烈而不妖艳的红相得益彰,能让人联想到开在漫天雪地的一树梅花。
窗帘是粉紫布帘,盈盈款款,甚是动人。
窗边书桌上同样立着一张照片,里面的女子巧笑倩兮,似乎拥有全世界的美好。
书桌左边的墙壁则挂着一根长笛,看上去有些陈旧,似乎很久未曾吹响过。
旁边是一副硕大卷轴画,上面同样的是一副水墨梅花,右上题诗是极其出名的两句: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许一诺看得痴痴的,这间房原来的主人,想必极是喜欢梅花吧?
看这女孩的风韵神貌,以及偶尔流露的坚忍,百花当中,也只有梅花能与她最为般配。
这是第一次,许一诺愿意把圣洁傲寒的梅花来形容一位女子。
她坐在书桌前,沉浸在房间独特的韵味当中。
再次一张又一张细品那些照片,虽并未见真人,许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有一张倾城倾国的容颜。
更重要的是,她的风情不那么招摇,浑身上下散发出一抹宁静悠远的味道。
就好像一朵悄悄绽放在大雪中的梅花,红了容颜,掩了芬芳,只待有缘人冒雪前来,探寻她的芳迹。
有些人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照片中的女子,此刻已完完全全把许一诺吸引住。
她甚至忘记了心痛,只是一遍又一遍细看那女子。
最后还是回到椅子上,从吸引中清醒,心痛最终占了上风。
这个女子,就是翦夜擎魂牵梦系的人儿么?
她现在在哪里呢,为何翦夜擎只能对着照片,独自思念?
如果这真是翦夜擎心有所属的对象,败给这样的一个女孩,大概也只能无话可说。
翦夜擎这么多年来流连花丛,从不动真心,想必也是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比画中的女子更美丽动人吧。
百花盛开又如何,待到大雪纷飞之时,唯有梅花,一笑倾城。
想到这里,许一诺的那抹心痛缓了几分,全部化作无奈和心酸。
她太过专注在女孩的绝代风情和自己的纷飞思绪,丝毫没有注意,翦夜擎已经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许一诺起身,伸手想去摸摸照片中的女子,立即被冷冽的声音打断:
“谁让你进来的?”
没有料到翦夜擎那么快就回来,许一诺吓得一惊,刚触摸上镜框的手一甩,砰,相框乓的摔在地上。
翦夜擎没来得及跨过去接住,眼见相框跌落,双眼旋即冒出愤怒的火花,还有毫不掩饰的痛心。
他的怒吼回响在房间里:
“许一诺,你就不知道小心一点吗?长脑子没有?桂嫂没有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来吗?”
相框掉下来,许一诺也很自责。
何况,自己本来就没有得到允许在先。
面对翦夜擎的盛怒,她只能嗫嚅着道歉:
“对不起,我不……不是故意的。这样吧,相片肯定没有坏,我拿去再镶……”
“没有我的允许,你为什么要走进来?为什么?”
翦夜擎小心捡起裂痕道道的相框,以一种许一诺从没有见过的恶劣态度朝她吼去。
半路辄回来,本来是想心平气和的跟她解释今天的新闻,哪知道一回来,就看见这房间的灯亮着……
不是努力控制,他几乎还有怒吼的冲动——
许一诺啊许一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被他几乎失去控制的脾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许一诺紧咬牙关,眼泪转在眼眶中转了又转。
果然,这个女子在他心中无可取代。
她哽咽着,再度道歉:
“对不起……我……”
“除了惹麻烦,耍脾气和说对不起,你还会什么?说啊,你还会什么?”
翦夜擎像一头从沉睡中被惊醒且激怒的狮子,声音降下来,愤怒有增无减。
惹麻烦,耍脾气,无用……
这就是他对我的真实评价?
许一诺的脑海像被楔入长长的钉子,从头顶到脚底,全在痛。
如果说翦夜擎和吕贝珊以及其他女人让人失望生气,而这屋子里只有照片不见真人的女孩,让她深感绝望。
她掩面冲出房间,跌落一地的伤心。
原来,如果爱一个人,真的会自私的,你无法容忍他投进别人的怀里,更无法容忍他心中有一个无可取代的人。
***
一宿无眠。
天蒙蒙亮时,许一诺就打了个电话还在睡梦中的小海,请他开车来接自己。
整个公司最关心自己的朋友,除开乔兰晨就是小海。
清晨的凉意抚过脸颊,她提个小行李箱站在路边等待。
坐上车后,她朝小海道歉:
“小海,真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我想去火车站。”
尚不是特别清醒的小海被许一诺这句话给弄醒了,他推推眼镜,惊讶道:
“老大昨天又没有回来吗?你去火车站干什么?”
“他在家,不过……他昨晚很疲惫,所以不想打扰他休息。是我在滨城的好朋友近日举办婚礼,所以回去参加。”
如果我还会回来深城,小海,我一定请你吃大餐答谢。
许一诺抱歉的看向憨厚小海,心里这样说着。
虽然觉得许一诺有些憔悴,小海还是没有多问。
车到火车站,天才全部亮起来,许一诺买了一张最早去滨城的票。
此刻,她只想逃离深城,这个满满承载她眼泪,伤心,甚至是绝望的城市。
一直把她送上火车,小海才朝公司开去。
在路上,他思来想去觉得许一诺神情不太对劲,于是挂了通电话给翦夜擎:
“老大,一诺的朋友什么时候结婚啊?她干嘛那么早去滨城?”
同样一夜没有怎么睡,翦夜擎在办公室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头:
“什么朋友结婚?我不知道。她去滨城?你送她去的吗?”
“啊?老大你不知道?她坐火车走的,不过我送她上了火车,应该不会有事。”小海踩了油门想快点到公司。
“没事,就让她走吧。”
翦夜擎摁掉电话,往椅子上一靠。
昨夜的怒火和无眠,让他从未有过的疲惫。
他是没想到许一诺居然这么早离开,但此刻,心内依旧有些波澜。
甚至有那么一小点觉得走了更好,反正我翦夜擎也不缺女人,正好省事。
吕贝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翦夜擎打起精神让她进来,面无表情道:
“找我什么事?”
“翦总,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昨晚没有休息好么?要不要在沙发上补个眠,我给你按摩按摩,保证舒服很多。”
翦夜擎的颓唐落寞,让吕贝珊暗自一惊。
被挖走韩晨及TJ组合这么大的事,他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龙入海被杀这么轰动的新闻,怀疑到他头上,他照样谈笑风生。
所以,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
和许一诺那个小女人有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