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没有难受就好。看来，我的希望又大了点。”
赵清若在沈楠面前比在其他人面前更放松，她太知道沈楠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让沈楠有点不好意思。
他就不明白，这赵清若怎么就能如此大胆坦白？
莫非真是西式教育的结果不成？
他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道：
“小若，你什么时候能淑女一点呢？别这么……”
“别这么什么？哼，淑女早已经是翦夜擎的夫人啦。告诉你，我才不是一诺那样的淑女。”
赵清若朝沈楠吐吐舌头，然后拉下帽檐不再说话。
见她沉默下来，沈楠恍才觉得自己似乎说话很过分了。
赵清若本是一个活泼灵动的女孩子，自己却老是要求她淑女再淑女，好像对人很不尊重。
他凑至赵清若脸庞，轻声道：
“小若，你生气啦？我不是故意那样说你的，你不要生气。”
“对，我就是生气了。回去后我要告诉伯父伯母，说你在外面欺负我。”
赵清若见沈楠主动来跟自己道歉，心中偷偷的喜着，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我爸妈现在把你都看得比我还亲，哎，你就去告状吧，我等着挨训。”
沈楠知道赵清若不是那么小心眼的女孩，无奈的说着。
不过，事实也是如此，沈楠的父母十分喜欢活泼可爱的赵清若。
而一心在沈楠身上的赵清若更是哄得二老把她捧在手心，好像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
经过差不多一整天的奔波后，四个人终于来到莲娘村。
除去未曾来过翦夜擎和赵清若，沈楠和许一诺俱感慨万千，而最大的感受莫过于真的变化很多。
四个人最先去的当然是村长郭大虎家，走到原址一看，沈楠和许一诺相视一笑。
原来，村长家已盖上了水泥新房。虽然还是一层，不过，，和几年前想必那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最先认出他们的是小强，他趴在堂屋里写着作业，瞅见外面来了几个衣着光鲜亮丽的人。
定睛一看，原来是以前的沈老师和许老师。
他急忙甩下手中的铅笔，大声喊起来：
“爸，妈，沈老师许老师来啦！爸妈，快出来！”
在灶屋里忙碌着准备晚餐的郭大虎和胡小花连忙跑出来，瞅见笑吟吟站在暮色中的许一诺两夫妻，感慨万千。
郭大虎擦擦湿润的眼睛，几步跨上去后硬是给许一诺跪下了：
“许老师，我代表整个莲娘村的人，感谢你来这支教，也感谢你捐赠的五百万。这是我们一辈子、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我们……”
“村长，你快起来呀，这是干什么？让人看见多不好！起来。”
许一诺试图去拉起郭大虎，却怎么也拉不起来，因此求助的看着翦夜擎。
翦夜擎笑笑道：
“郭村长，你行如此大礼，会让许老师很过意不去的，赶紧起来吧。”
说着，他弯腰去扶起郭大虎，沈楠也连忙走过来帮忙：
“大虎哥，你别这样呀，快起快起。”
胡小花在围裙上擦擦手，高声道：
“几位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准备，今晚就住在我家啦。跟咱们好好聊聊。”
小强则走过来笑着对许一诺道：
“许老师，同学们都很想你呢。”
“是嘛？那……小强有没有想老师呢？”
许一诺弯腰看着肤色健康的小强，宠溺的拍拍他的脑袋。
可能是男孩子的缘故，小强不好意思起来，笑着腼腆的点头，然后拉住许一诺的手：
“老师，进屋吧。我最近几次考试都有得满分噢。”
“真的呀？那让老师瞧瞧。小强太乖了。我听沈老师说，你想去以后去深城读书，对不对？”
许一诺想起沈楠曾经说过的话，开心的跟小强交谈。
“对啊，所以我会好好学习。沈老师，这个漂亮姐姐是你女朋友吗？”
小强笑嘻嘻的看着一直跟在沈楠身边的赵清若。
赵清若一听这话立即笑出声来，三步两步的跳到小强身边：
“小弟弟，姐姐很漂亮吗？跟沈老师在一起般配不般配？”
“小若，你别教坏小孩。”
沈楠无奈的摇摇头。
赵清若他不是第一天认识，可认识这么久，却还是拿她的调皮活泼没有一点办法。
“哼，我哪里教坏小孩啦？小弟弟，你说说姐姐有没有教坏你。”
赵清若对着小强露出甜美的笑容，小强被他逗得有些不好意思，嘻嘻一笑后赶紧跑进屋去。
然后，一条又一条搬出崭新的木凳，请他们落座。
***
这顿晚餐大家吃得特别开心，听着村长一一诉说，许一诺感觉到莲娘村真的变了很多。
她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变化，更加高兴自己曾经在这片蓝天下跟这群纯朴的村民度过一段时光。
“村长，现在学校建去哪里了呢？”
许一诺问着，她最关心的莫过于自己曾经执教过的地方。
“校舍选在了后面，明天咱带许老师和各位去看看吧。现在的教室可都是宽敞明亮，课桌椅也都是新的呢。这呀，真的要感谢许老师的捐款。说到这事，要是村民知道你来了，肯定都要来感谢你不可。”
郭大虎饱含着感情说出这几句，听得许一诺心里暖暖的。
她看一眼坐在身边的翦夜擎，忽然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幸运，能够在茫茫人海中遇到翦夜擎这样的男人。
***
大家聊到半夜时，胡小花赶紧的铺好几张床。
因为人太多，因此翦夜擎夫妇一间房，赵清若和胡小花睡一块儿，郭大虎带着小强和沈楠挤在堂屋现搭的地铺上。
村里的夜很静很静，许一诺却怎么也睡不着。
搂着她的翦夜擎感觉到她似乎没有睡意，轻轻道：
“诺诺，怎么了？认床啊？还是想叮叮咚咚啦？”
“都不是。夜擎，我忽然很想哭。”
许一诺翻过身来，面对着翦夜擎侧卧着，伸出手臂紧紧环住翦夜擎的腰。
“傻女人，来到这里看到这里的变化应该高兴啊，干嘛还要哭？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还那么爱哭。”
翦夜擎点了点许一诺小巧的嘴唇，然后吻了一下。
许一诺噘噘红唇，眼睛闪亮闪亮的：
“我是很高兴看到这里的变化啊，不是因为这个想哭啦。”
“那为什么？”
翦夜擎瞅着怀中的人儿，心中洋溢的都是爱。
在这遥远的山区的夜晚中，只要有许一诺在身边，他就觉得自己全世界都在。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老天真眷顾我，让我认识你，还让你……成为我的丈夫。”
许一诺很认真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感觉。
刚才听到郭大虎对自己的千恩万谢时，许一诺知道其实最应该谢谢的人是翦夜擎。
没有他，这五百万根本不会到莲娘村。
而翦夜擎，却是以自己的名义来捐款。
“傻瓜，不是说相信前世今生的缘分么？我们有缘啊。”
翦夜擎知道许一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一说。
对于他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事。
做这样的捐款，他也从来不喜欢留下自己的名字。
更何况，在他看来，自己捐的就等于许一诺捐，根本没有区别。
“我爱你，夜擎。”
许一诺勾住翦夜擎的脖子，主动献上自己的红唇。
翦夜擎低低一笑，温柔的回应着……
***
这个安静的夜晚，睡不着的不只许一诺，亦有沈楠。
睡在堂屋地铺的他翻来覆去都入睡不了，索性起身，一个人走到院子里，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漫天闪烁的繁星。
“沈老师，你怎么了？”
郭大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沈楠身后，低低问出一句，然后点燃一根香烟坐到了沈楠身边。
“大虎哥，你也睡不着么？我没事，就是……”
沈楠笑笑，发现自己不好用什么词来说。
我一向都觉得自己看书不少，竟然也有语塞的时候？呵，真是讽刺。
“沈老师，咱没你有文化，说句话……你别不爱听。”
郭大虎吐出一口烟雾，露出洁白的牙齿，淡淡的笑看着沈楠。
“大虎哥，这话就见外了。有什么话就说吧，我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知道？”
沈楠一直都很许一诺和自己在莲娘村执教的那段日子里，郭大虎一家对两人的照顾有加。
他也很清楚，眼前这个汉子有多纯朴。
郭大虎嘿嘿一笑：
“有时候，咱去山里或下地干活时，会觉得很累，这时候呢，就会抬头看看头顶在蓝天上飘过的云朵，各种样子的云朵。很多时候，云朵会很漂亮很漂亮，看看，就能减减乏。可是呢，咱山里人所依靠、所能日日接触到的还是这脚下的泥土，你说是吧？云朵和泥土，你说，哪个更漂亮？”
沈楠是个聪明人，他轻轻一笑，似乎已经有些明白郭大虎在说什么。
不过，他倒是很想听下去，因此诚实回答：
“当然是天上变幻莫测，洁白无暇的云朵。”
“是，谁都认为云朵更漂亮。可对于我们来说，云朵抓不到，而脚下的泥土，则能真实的接触。只要肯下功夫，泥土里能开出比云朵更好看的花儿，长出金灿灿的稻谷，结出喷喷香的果子。”
郭大虎有着山里人普遍的特质，说话不喜欢饶来饶去。
他之所以会用这么一个听起来不太贴切的比喻，是因为他其实看得很明白：
已为人妇人母的许一诺对于沈楠来说，就是天空中美丽的浮云，可欣赏，却遥不可及。
他身边一心一意追着不放的赵清若，才是应该珍惜之人。
她，是沈楠可以实在把握到的。
